“暂时还不能确认。”学士小姐未作隐瞒,“但今非昔比,此时又有谁能冰冻三戟河呢?”
他们可算选准了一个好时机。“很难让人相信。但这就是我们驶过大洋的使命?”
“而且光凭我们数人——”陆月舞说,“除开我与罗茜,就只是三人。能做什么?”
“黑色乌鸦劝退秀发拉兹,现在红色鸽子又将为我们收获盟友。”学士小姐叹了口气,“这不很好吗?大家都如此想。”
她也是满腹抱怨。“‘大家’可真是慧眼识‘猪’。”李察耸耸肩,“不过,我一向对任何事都持悲观态度。”我们真能成功?他毫无信心。
送走了学士小姐,李察重新回到窗边坐下。窗外的大海波澜不惊,但在平静的蔚蓝海面之下,暗流涌动,彼此碰撞融合,难以区分。
不知不觉已过黄昏,船上的一名侍女端着餐盘敲响了舱门。她穿着麻黄短裙,站在门边,“先生,这是食物。”她似乎有些害怕地轻声说。
“我来就好。”李察从她手中接过餐盘,将一枚银币塞到她的手中。他一边叫醒罗茜,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娜丽雅。”女孩说,“我叫娜丽雅。渔夫的女儿,娜丽雅,先生。”
“这就是你们的意见?”红鸽尤金狠狠拍打桌子。
杯子里金色的葡萄酒液洒了出来,甜香扑鼻。“那你有更好的建议吗?”学士小姐反问。
他们的要求太多,而付出太少。一看就出自贪婪贵族的手笔。于是李察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我们要的是城主的手书,不是吸血虫愚蠢的要求。”他推开摆在身前的那摞纸张,往后挪动几分靠在了椅背上。他盯着红鸽尤金,表明决心地说,“如果你打算遵照他们的命令,那我宁愿跳海游回去,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海里全是鲨鱼,岸上也有长刀长枪。”红鸽尤金冷声讥讽,“淹死或是被乱刀砍死任你选择。”他眯着眼睛,眼神仿佛如刀般锐利。如果眼神能杀死对手,李察毫不怀疑他们这次能取得彻彻底底的成功——他们将攻占下没有活人的流水宫殿。
“在狭海的另一边同样如此。”李察回敬道。根本用不着揣摩猜想,他现在就能瞧见亲王殿下摔碎瓷盏,大喊卫兵的盛怒模样。“你不会不知道我们的下场如何。”
红鸽仿佛将这当做了赞美,“所以他们才让我负责此事。”
李察忽然间只想哈哈大笑。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那只进了坟墓的老乌鸦?他还没弄明白他的本质,他不过是一只涂抹了红色颜料的鸽子罢了。鸽子从来都不如乌鸦恬噪。
学士小姐抬手打断了他们,“我们的意见不同,先生们。”她用手指敲打桌面,“我们需要统一一致。否则我们会未战先败。”
这显而易见。但他很难相信他们会在今天达成一致——哪怕只有一点。他干脆地先于对方一步站了起来,“如果鸽子能带领我们取得胜利,还要刀枪做什么?”他边说边往外走。
他听见椅子在木地板上剧烈滑动的尖叫声,“李察爵士!注意你的言辞!”
鸽子在他的身后咕咕叫着,使劲拍打翅膀。他打开了门,走了出去,然后将门严严实实地重新关上。
“月舞?”门外的走廊上,女剑手正靠在墙边等待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没做回答。“进展不顺利吗?”
“嗯。”他一边一边朝舱外走去。他想晒晒太阳。借以驱散弥漫身体周围的甜腻酒香,用炽烈阳光消灭与鸽子呆久了而染上的屎尿味。阳光依然刺眼且炙热。踏上甲板时,强烈的光线让他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眼前惨白一片,他几乎看不见脚下的阶梯。站在阳光下,汗水很快从毛孔里涌出,迅速打湿了他的衣衫。他靠在船舷边,看着赤着上身的水手不时调整风帆,摆弄绳索。他忍受潮湿的海风及太阳的炙烤,对已将长发盘起发髻的东方少女说道,“艾音布洛需要千湖之城的舰队以及随船而去的大笔物资。”
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乌黑的鬓发紧贴耳际。李察伸手为她理顺鬓发,她轻轻侧头避开。“那要付出什么呢?”她垂下眼睛轻声询问。
李察尴尬地收回手。“盖有城主令的和平条约,对千湖之城毫无意义的炼金物品。”
“毫无意义?”她抬起了头。
“千湖之城憎恨法师,当然也厌恶魔法。”李察将头偏向一旁,轻声解释,“炼金术士在他们的眼中大概与将人变作羊的邪恶巫师、跳着鬼神舞的萨满别无差异。”
“没人会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
任谁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是啊,没人会愚蠢地答应。”亲王如果愿意用军队及货物换取空头支票,无用废物,那他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被魔法控制了心智。李察叹息着看向船舱,“可我们关在笼子里的鸽子似乎对他的使命坚信不疑。”
女剑手还未答话,水手的喧哗声忽然四下响起。他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趴在船头张望。
李察好奇地抬头望去,他看见了一大堆杂物顺着洋流正在朝海妖公主号飘来。其中漂浮着如破布般的船帆,断裂的桅杆,还有大片大片破碎的船板。它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