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实话惹恼了你。”艾伦伯特男爵在一旁冷哼。“别试图顽抗了。”
“认罪吧。认罪了就没有这些煎熬。”亲王叹了口气。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有更多他意想不到的人出场?
“我们不能强迫一个人认罪。”为他说话的法官又开了口。他猜想对方也许听从的是杀手的雇主指挥。“男爵先生不是还有证人吗?”他说,“这是一场公正的审判,所以请他们一一作证。让我们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最后再来决定他的罪行,讨论他应当受如何的刑罚。”
没有了鸽子在一旁恬噪,他平静下来。“是的,我也想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他无视亲王愤怒的视线,寒声说道,“死刑犯也得知道被冠上了什么罪名。才不会因为冤死而化作厉鬼报复在座诸位。”
“很好。我遵从每一个人的临死愿望。”亲王的语气听起来不再友善。他看看窗外,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明日再审。”
当天晚上,没有任何一人造访精致的囚室。
炼金术士手里抓着酒瓶,孤零零地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他再度想到突然站在自己对立面的红鸽尤金。他心中的恨意仍然疯狂地涌动。他活动手指,掌心的魔力呼之欲出。万事留一手。除了身边亲近数人,没人知道他也掌握法术。接下来出场的是谁?他猜测着,心中忽然涌出疯狂的念头。劫持,还是杀戮……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隐隐作痛。
第二天审判,证人一拨接一拨地到来。酒馆老板,码头船工,地痞流氓……只要能跟他扯上关系的人统统沾了光,来了个王座大厅半日游。头一次觐见国王就被如此多的大人物注视,他们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但背诵台词的功力还算不错,都将他的罪状数落的清清楚楚。包括他是如此在酒馆里挑起事端,当先杀人。将他描述成了残暴癫狂的凶手。
炼金术士始终一声不吭,任凭剧情按照对方的意愿继续演下去。
当那些家伙散去,故事到了**时刻,一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验尸官出庭作证。他干着类似亡者祭司的活,与死者打交道。他解剖了爱德华的身体。“大人们,男爵大人的儿子的确是因为被……啃咬断了喉咙,窒息且失血而亡。”
简直废话连篇。“是我杀死他的吗?”李察质问道。
“请听证人说完。”僧侣警告他。
“不是。但是,我解剖了他的胃部,在里面发现了一些药剂的残留物。”他开始引经据典,就为引出下面的指责。“爱德华的身体里积累了过往的众多毒素,很难说他的药剂没有引起排异反应,将潜伏毒素的活性激发。”
“我觉得”,“可能”,“也许”,“很难说”……统统透着模棱两可的味道。“幸好他死在了亲生母亲的手里。”李察冷言讥讽,“否则怪物出笼,死的就是你们。”
出乎意料的,艾伦伯特男爵竟然克制住了怒火,望向他的眼睛里透着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接着出场的证人是亲王的魔法顾问。“我几度造访过男爵的房屋,也为他的妻儿施展过法术。”他这样开了头。
“没有出现任何状况?”棕发法官问。
“没有。”魔法顾问摇了摇头,“我几乎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
“男爵夫人……”魔法顾问有些吞吞吐吐,但最终还是说出口。“她是恶魔崇拜者。”
大厅里一阵骚乱。所有人脸色陡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艾伦伯特男爵一脸恐惧地站了起来。这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她是恶魔崇拜者。”他反复强调。“男爵大人家里布满了炼狱的文字,到处都是神秘法阵。”
四周一片窃窃私语声,李察立起耳朵,听见他们开始争论自己是否是凶手。一切峰回路转了吗?肯定没那么简单。侍卫队长曾说过,他是弄臣。弄臣只会讨好侍奉的君王。
亲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出你的看法。我们要听的是结论。”
“我与他们结伴同行,未曾发现任何异常。但是,我怀疑……”又一个新词,却无甚新意。我听腻了,求求你们换一种吧。没人听见他心中的祈求。“炼金术士也许是不经意间触发了它们,使得男爵夫人发了……狂。”
谢天谢地,总算有一个用在他身上的“也许”和“不经意”了。
“这起耸人听闻的事……不是炼金术士的责任?”
魔法顾问头一次打断了法官的询问。“请听我说完。”他说,“据我所知,男爵夫人有一个习惯,她会与她的儿子分享所有的药剂。她会喝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才会喂给她的孩子。他的药的确能使怪物沉睡,但药剂里大剂量的迷幻药也能使人发狂。”
真他妈的好手段。他自己都忍不住赞赏。先是为他开罪,然后再把他送入深渊。震惊之余无人还能冷静思考,辨别真伪。至于迷幻药?谁他妈关心这个!他证明李察的确害死了爱德华——不是亲自动手,而是借刀杀人。这不正是凶手的惯用手段吗?
然而,这依然无法致命。但千湖城邦是魔法的荒漠,是法师的地狱,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定他的罪了。大厅里群情激奋,愚昧的信神者才不管破绽百出的证据,他们只知道他们有理由处死他就足够了。他们大声地高呼处死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黑色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