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羲醒来的时候,是傍晚。水临渊与和光坐在不远处,嘴里嚼着油煎锅巴,讨论一些心脉受损如何修复的法子。吾羲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脑袋昏昏沉沉地,眼睛也胀胀地难受,发了会痴呆,觉得很饿。翻开身上的小被子,却发现身边昏睡了一人,惊呼一声,西看去这人也是个小孩子,手脸处处是溃烂,已经看不出来相貌,从衣着上看像是个女孩。
水临渊与和光忙起身过来,看着吾羲从地上爬起来,还指着那小孩问:“她是谁?怎么这样,太吓人了!”
和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吾羲顿了顿,看着和光小心翼翼带着担忧、怜悯的脸。“梦”里的画面纷至沓来,心中一窒:“我做了个梦。”
水临渊看着他不说话。
吾羲道:“我梦见爹娘被人杀了,头被挂在那里,被人泼了许多脏东西。”
水临渊道:“梦都是反的。”
和光一脸的惊讶,双眼来回地看着这俩人。
吾羲道:“也是,我爹那么厉害,谁能杀得了他呢!”
吾羲笑了笑,却见眼前二人的神色并不轻松,心里沉了下来,想着“梦”里的画面,那样惊骇真实,不由得紧张地握了握拳头,发现右手上的绷带散乱,手心一痛,手掌上有一道整齐的伤痕,还土着药。“梦”里的画面呼应而来,吾羲浑身颤抖,身子一软,忽然跪在地上,喃喃道:“不是梦……”
和光去扶他,却被吾羲一把扯住,哽咽道:“我爹娘他们……真的死了?”
和光垂着眉眼不说话。吾羲眼泪唰地奔涌出来,推开和光,坐在地上嚎啕撒泼:“假的!假的!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我爹没死!我娘也好好的!你们混蛋,你们别想骗我,你们不得好死……”
吾羲忽然咯了口血出来。和光与水临渊俱是一惊:“师叔,他这样哭,多伤身呀!”
“是,我们都是混蛋。”水临渊蹲在吾羲面前,伸手抹去了他嘴角的血:“我们不得好死……”
吾羲扑在水临渊身上,一顿拳打脚踢的哭骂:“你该死!你该死!都怪你!都怪你……”
吾羲打了几拳,见水临渊动也不动,任他打,又跌坐在地上呜咽,顿觉天地同悲。水临渊捏了捏吾羲的脸:“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
吾羲攘开水临渊的手,不说话。水临渊朝和光使了眼色,和光便去拿了油煎锅巴和水过来。
吾羲看着那锅巴和水,看了好一会儿,几乎是抢一般的夺在手里,恶狠狠地吃起来。
水临渊拉着和光走到到一边,低声道:“这个时候就别老是盯着他了,让他自己消化一会儿。”
“师叔,这孩子也是可怜。只是,又不是咱们杀了他爹娘,平白拿咱们撒气。”
水临渊道:“其实他也不是着意地要咒骂我们,只是人在面临难以承受的悲痛时,总想找个对头发泄出去,不然人可就被这种痛苦压垮了。他一时找不着发泄对象,拿我们撒撒气,没什么。等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身后咀嚼和灌水的声音连绵交替,只是那声音很急促,带着恶狠狠劲儿,听得和光眉头直抽抽。
忽然,水壶“啪”一声扔在地上,两人齐齐往身后看去。之间吾羲爬起来就跑过去牵了白马流星,翻身上去,缰绳一扯,便飞奔远去。看的水临渊和和光俱是一愣,连旁边的黑马也是一愣,原地来回踏着蹄子,似乎想跟上去,又看了看眼前二人,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上去。
水临渊牵了黑马,道:“你留在此处,我去看看,免得他做什么糊涂事。”
黑马一开始远远地跟着,水临渊看出来这是回禹州城的路,便催促黑马追了上去,一手夺过白马的缰绳,带着白马原路返回。
“你干什么!”吾羲想要夺回缰绳。
水临渊将两匹都勒停,反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我爹娘报仇!”
“这是应该的。”水临渊点点头:“你找谁报仇?”
吾羲恨道:“反正和那禹州城里的那些狗官脱不了干系!”
“那你可太侮辱你爹娘了……那些禹州的官兵那么窝囊,他们可杀不了你爹!”
“那他们也该死!他们居然那样对待我爹娘……”
水临渊还是点头:“确实该死,这么说,禹州城那么多受饿的百姓,都该死,那般糟践你爹娘,他们人人有份……”
吾羲一顿:“反正没有一个好人!”
“对,全是坏人,通通杀光!”水临渊牵了马,开始往前走:“但那禹州太守已经死了,可禹州城里还有五千驻兵,禹州城原来的饥民已经朝南逃荒,大概约有两万人,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往东边去了,大约五十人……这些,都要通通找到,全部杀了,一个都不能少。”
吾羲一愣,一时哑口无言,憋到最后,哇一声哭了:“那我爹娘的仇就不报了?!”
“你这么闷头一股脑地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
吾羲大口喘着气,仰面朝天长吼了一声。
待吾羲平静下来,水临渊刚要说胡,吾羲突然道:“孤鹜峰!”
“什么?”
吾羲道:“我和爹分开之前,娘被孤鹜峰的人掳走了,爹去孤鹜峰救娘,才让我去不为山找你……”
水临渊道:“那你倒是可以去孤鹜峰那里查一查。”
吾羲急道:“那些人……”吾羲想到那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