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一会儿雨,山间、山顶云霭翻涌,周围群峰时隐时现,即使同一山顶,不出十步,已不辨面目。水临渊立在主峰的边缘,周身云来雾去,不似凡尘中人,素袍飞举似要腾云驾雾、羽化登仙而去。
和光正在不远处帮戚萋萋分理草药。戚萋萋扯了扯和光衣袖,用下巴点了点水临渊。“你师叔这样,看着跟打瞌睡似的,怎么,是想跳下去?”
和光笑道:“师叔这是想事情呢。再说,这地方虽然高深,师叔掉下去也不会有事情,师叔的功夫,比这山谷还深不可测呢!”
“说的跟你师叔倒是个神仙!”
“可不是神仙吗?不是神仙能长这样?功夫还般高深?”
戚萋萋道:“我爹说移种血元,是极痛的,你师叔倒是不喝药,生受了,一声不吭,倒是有血性,看着不像他的表象那般精致脆弱。”
其实水临渊当时痛极,有生以来从没有那么痛过,但也是生生忍住了。此时他也还是觉得痛,额头直冒青筋,连想事情都不能集中心思,只得借助神游物外的心法,才觉得好受了些。连他都觉不堪忍受,真不知那叫虞钰的孩子,承受了双倍的疼痛,是怎么受下来的。
水临渊站在那里许久都没动了,仿佛穿了衣服的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只有衣服是带着人气儿的。手里的草药理完了,戚萋萋捅了捅和光:“你随我去对面的山头上取些草药回来,那位虞将军、两个小孩儿、再加上你,四个人的药呢……”
和光点点头:“采药的话需要带什么用具?”
戚萋萋道:“不用拿东西,那边山头有理好的草药,我们过去拿来就是了。”
和光奇道:“那边有存药的库房吗?”
戚萋萋拍拍手道:“差不多,这几座山头上都存的有药材,按照药性、数量、珍奇分开存放的。”
和光了然,想必是这神农架药材都是难得之物,怕前来求医的人生了别的心思,因此便置放别处,叫来的人眼不见为净。和光正要踏上那连接两座山峰的绳桥。却被戚萋萋一把拉了回来:“这些桥不能走!”
“那怎么过去?”
戚萋萋笑了笑便翻身溜下山顶,只听下面铮铮有声,似是机括运转,瞬间一直巨大的黑色锚头pēn_shè而出,顺着绳桥的方向奔向对面的山头,瞬间形成一道绳索。
和光不解:“既有这绳桥,为何又要设计这机关绳索?岂不是舍易就难?”
戚萋萋道:“这些绳桥都是前几代戚药师在时搭的,经历了这么久的时间,早就腐朽了,你现在走上去,肯定到不了对面山头就掉下去了!”
和光点点头:“这机括绳索真是巧妙,不用的时候缩在机括里,既不怕腐朽,还能地方歹人异心。”
“对。听我爹说,这还是玄机楼的前几代楼主给设计的。”
和光叹道:“怪不得,玄机楼机巧、阵法名震江湖,听说还给皇族修过密室呢!”
戚萋萋道:“这神农架也差不多是个密地了。我们脚下的山头有连着周围群峰的机括,全部用暗码启动,暗码只有每一代戚药师或传人知道。”
“怪不得神农架能历经十九代而岿然不改,这样一来,进出受限,人数也受限,倒比皇宫还安全,除非有搬山术。”
戚萋萋也是觉得很自豪,催着和光两人一起顺着绳索,穿进了云雾里。其实再多的草药,戚萋萋也能顺着绳索滑过来,草药都是用牛皮纸封好了的,按照上面的名字拿了装进麻袋就是。戚萋萋非要叫上和光,不过是有些心思想要避人耳目。
“小道士……你将来想成家吗?”
和光怀里抱了一堆草药包,听到这个问题,一哆嗦,最上面的几包草药簌簌滚落。和光的脸当时就红了:“这个……为了追求更高深的道法,就……不成家了。”
戚萋萋靠近了些:“也就是说,你们道士是可以成家的。”
和光点点头:“虽然都是道士,但是不同门派还是有区别的。像我派无为山,修的是天地道、圣人道,故道法自然,不做严苛的清规戒律规避天性,是可以有道侣的。但有些潜心追求更高深造诣的人,就不会娶妻蓄子,等同于出家道士,要茹素,戒……戒淫……清心寡欲……”
戚萋萋懊恼道:“也就是说,功法高深的人都不能娶妻生子?”
和光红着脸道:“这倒不是,跟功法高深也不一定就是必然关系,据说无为派曾有一位造诣极高深的师祖,就有一位道侣。”
戚萋萋也不听他细说,又问:“你们的道侣,必须也要是同门中人?门外的可以结为道侣吗?”
和光将头埋在药包里,他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这个……我也不甚清楚,未闻先例。”
戚萋萋笑了笑:“那你师叔有道侣了吗?”
啊?浑身羞赧的燥热,迅速退散。
吃完饭的时候,和光一直在打量水临渊,他神色恹恹,似乎没什么胃口。戚萋萋坐在他的对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睛时不时飘向水临渊。
和光咬着筷子想:戚萋萋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吧?师叔多大了?虽然师叔看着很年轻,但他记得他进无为山时,师叔就在了,那时他八岁,如今九年过去了,师叔还是那张脸,想想也是可怕,莫非道法高深的人真的可以青春永驻?
师叔长得好,功夫也好,戚萋萋看上师叔不奇怪……和光点了点头。
师叔这些年深居简出,倒是都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