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和光、同尘来领了吾羲、桃桃去山顶的思无涯。
吾羲和桃桃对入山学习感到新奇,一路问东问西地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地面用各色形状的石子砌平,形如八卦。
上面是一方巨大的亭子,外面层层覆着琉璃瓦,里面正中心是六尺见方的阴阳太极图。
从太极图往外,立四柱,分别雕琢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应天行四季;
再往外立八柱,分别绘制南北地方风物,应地利八方;
再往外立十六柱,分别刻画了诸生求学问道场景,应道之十六境界;
最外面立六十四柱,纹刻长短卦象,合卦之六十四变化。
这一共九十二根立柱,将巨大的如擎盖的琉璃顶,稳稳地撑起来,形成了遮阳避雨的所在,成为无为山众弟子听学问道的“思无涯”。
“思无涯”这三个字落在琉璃顶的正中,弟子们拾级而上,一抬头就能看见这金光灿灿的三个字。
四人到了山顶,和光、同尘谈笑间面色如常,吾羲略有些气喘,那桃桃大口呼气,满脑袋的汗,脸红彤彤的。
此时琉璃顶下已经围着站了许多弟子,脚下皆是蒲团,只将中心处蒲团六尺见方的地方空出来。
桃桃喘匀了气,怯怯问道:“师兄,我们坐哪里?”
和光牵了桃桃、吾羲随便寻了一处蒲团相连、尚且无人的地方落定:“等宗师来了,行了礼之后,才能落座。”
此时,这些弟子们都是素袍布履,有男有女,有长有幼年,那些年长的,似乎都尽量坐在外围。
这会儿宗师还没来,弟子们有的看书,有的似在冥想,有的在说话,像是在讨论什么问题,也有的远远地在一旁比划招式。
只是中有一人,年及弱冠,内着青衫,外罩银线格纹的儒服,头戴纶巾,脚踩黑色学子靴,与周围的弟子们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那人在这清一色峨冠素袍的弟子中,犹如鹤立鸡群,分外惹眼。
吾羲道:“师兄,那个人为什么和我们衣服不一样?”
和光笑道:“他穿的是儒服,是中庸阁弟子的统一装束。他是中庸阁的交换弟子,学名诚明。”
“中庸阁的弟子,为什么会在无为山里?”
“无为山、中庸阁、普渡寺乃江湖门派之首,为了道术融合贯通,常有以交换弟子的方式,互相取教,交换弟子便可以在别的门派跟别人门派的弟子一起休息一段时间,为的是博学广集,深化学识。”
吾羲点点头:“所有的弟子都可以去别的门派交换吗?”
同尘插嘴道:“怎么可能?交换弟子,出了门那可是代表着本门派的招牌,一来弟子的道法修为、武学造诣、乃至一言一行都是关乎门派荣誉;二来去别的门派修习,必得是慧根深厚,否则去了也学不着什么东西,因此这交换弟子,自然要派最好的弟子去别的门派修习。”
吾羲顿时觉得那儒服弟子深不可测起来。只听同尘又压低了声音,与和光咬耳朵:“师兄,你说,当时,若素和若朴都是交换弟子的人选,只不过,因为普渡寺当时出了岔子,所以若朴师兄就没去成……本来顶尖的弟子里,两个人不分上下,可等若素师兄一回来,恐怕是要赶超若朴师兄了。”
和光瞟了一眼远处的若朴:“那可未必,你这意思,倒是‘中庸’比‘无为’更好了?”
同尘挠了挠头:“我也不是这意思……毕竟若素师兄去了中庸阁,总会学点不同东西。”
不多时,山下一声钟响,只见鬛发浓眉的任东西甩着拂尘,穿过众弟子,踩过中心六尺见方的沙地,立在中央的蒲团旁。
众弟子忙立定行礼,吾羲和桃桃也学着和光同尘的手势、动作行礼。
任东西回了礼之后,师徒一众落座。
任东西也不铺垫赘述,直接就开始正题。
“今日,说道之十六境界。我们无为门派,源出道学,历经演变分化,也发生了许多变化,然究其根源仍是不出道之范畴。无为派的十六境界与道家本源相同……”
吾羲刚听了开头,就觉的乏味,扭头看和光、同尘,两个人闭着眼睛,却也不是在打瞌睡,因为端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再看周围,年长一些的大多如此,不知是何缘故。
又扭了头去看桃桃,她没学过字也不认得字,只认得十来个字还是和光之前教过的。她现在却两眼发直地盯着中间的宗师,神情极其认真,仿佛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一般。
吾羲心里暗自惊奇,自己尚能读书写字,都听不懂,她一个不认字的,倒能听得懂?
在看场内其他人,有不少见过的,关在思过崖的那些新弟子,都在这里了。
但见他们都是一脸茫然,想动一动,又离老师太近,想找人说话,可蒲团之间又离得远,挨不着,新弟子们个个都左右难安。
女弟子们都自发坐在了一起,年纪稍大的女弟子只有两个,就是曾在思过崖见过的知闲、知间,都坐在后面,也闭着眼,打瞌睡似的。
那一身儒服的弟子诚明,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认真的看着任东西讲道,不时地点头。
忽然对面一个弟子朝他挤眉弄眼,一看却是自己曾经痛殴过的长生、旁边就是长白。
他们身后正是长盈,旁边就是若冲,两个人也闭着眼;再旁边是若朴,倒是没有闭眼,垂着眸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吾羲只觉得一上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