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不去想了想,黯然道:“难怪近来练武总觉得不及师兄们进步大……当女孩子真是倒霉……”
戚萋萋道正要开解玉不去,抬眼却看见蓝衣上星光璀璨的女子,跟在一声紫袍的萧徵身后,拐向了别处。戚萋萋顿时一激灵,觉得自己嗅到了野桃花的味道,忙示意玉不去噤声,猫着身子摸过去了。
玉不去颇是疑惑地跟在后面。戚萋萋给玉不去一粒药丸,示意她吃下。
冷繁星随着萧徵先后上了拐角处的望台,一前一后背光而立,落出两道剪影。
萧徵道:“惊鸿呢?”
“逛市集去了。”
萧徵也不答,只问:“惊鸿是孤照影的女儿?”
“是独倚红告诉你的?”冷繁星的声音很平,很淡,完全听不出疑问的意思。
萧徵又问:“那把扇子是谁送到本王府上的?”
“惊鸿。”
萧徵不信:“本王府中寝居,有高手看护,宗师级的高手都难以进入的……惊鸿不过十四岁,她的功夫能远超江湖宗师?”
冷繁星道:“有时候,办成一件事,未必就要打打杀杀。”
萧徵想了想,又道:“惊鸿即便真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也不会认她的。”
冷繁星的声音还是平淡:“那王爷大老远来帝京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为了看一群江湖莽夫的拳脚功夫吗?”
萧徵平视远方,不答。
冷繁星道:“痴心人可笑可怜,忘情人不烦不忧……也不可爱。”
萧徵道:“有的人就不喜欢鸾凤和鸣,偏爱矫情地唱独角戏,感动了自己,徒增别人的腻味。”
冷繁星道:“你就是这么看孤照影的么?”
“不光是孤照影,而是你们云梦泽所有的女人,都是这般做派。”萧徵道:“你们总爱顾影自怜自伤,演着多情总被无情伤的曲目,嗔怨天下男人负心薄情……然后自己伪装成看透男欢女爱、半点瞧不上男人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一个个口是心非的怨妇。”
冷繁星也不动怒,只道:“王爷这通话里,好大的怨气……莫非还是怨恨孤照影?”
“怨气?”萧徵冷笑:“你们女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爱幻想‘情长久’,再真再烈的情,几十年光阴一过,就都不痛不痒了。我若是对孤照影还有怨,那也是怨她生下了惊鸿。”
冷繁星却突然笑起来。
萧徵道:“你笑什么?”
冷繁星笑道:“我笑……口是心非这种事,是不分男女的。”
萧徵眯了眯眼,拒绝承认自己口是心非。
他现在每每想起孤照影,都会觉得十分复杂。
他在追求孤照影的那段迷恋时期,似乎用尽了此生的冲动、热烈、疯狂、执拗……以及真心。
可如今他变得冷漠、威严、高高在上,回想那段时期,总觉的难堪羞愧。
这种羞愧不是因为曾经的轻狂孟浪,而是缘于受辱后的羞耻感。
那时萧徵沉迷于与孤照影的热恋,但是有人说:“你以为孤照影对你有真心?明月楼里的女人从来不相信男人,也不会真心爱上一个男人!”
年轻时的萧徵自然不信。
那人说:“不信的话,你就带她走。女人若是出了真心,就会头昏脑涨地奋不顾身,天涯海角都随你去,但是孤照影一定不会跟你走,她会用各种理由拒绝你。”
于是一腔热情的萧徵,真的这么做了。
孤照影的一首《宁绝诗》,如同字字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而下。
这种真心被人践踏戏耍的耻辱感,萧徵至今想来,都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
“惊鸿拿了我的东西,务必还回来。”
繁星疑道:“她拿了你什么东西?”
“一只白色的瓷瓶。”
繁星道:“你怎么知道是惊鸿拿了你的东西?”
“那只瓷瓶一直本王枕头下面,后来枕头上面多了把扇子,瓷瓶却不见了。”
“能让魏王千里迢迢追来,那只瓷瓶想必很重要。”
萧徵道:“瓷瓶里装了些药,一时间,离不了。”
望台之下,一身僧袍的不痴匆匆往普渡寺的休息室走去。
离忧在室内打坐,闭着眼,一张脸上千沟万壑,全是沧桑。
不痴进来,坐在离忧旁边。
“师父。”
“你今日气息不稳。”离忧手中拨着念珠:“一场比赛,为何起了胜负心?”
不痴垂了眼道:“弟子遇强者陡生争斗之心,弟子惭愧。”
“争强好胜,乃是俗念未净。”
不痴顿了顿:“师父,弟子对战之人,是不戒。”
离忧眼皮一颤,手里的念珠停下,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瞳孔松散,没有神采。
“他……”离忧叹了口气:“亡命之徒偏又招摇,凡心太重。”
不痴道:“他如今化名‘周俊’,堂而皇之登场比赛,师父,咱们是否需要报告官府?”
离忧道:“你为的是当年不戒失手杀了不惑的事?”
不痴道:“当年不戒杀人,寺内众僧有目共睹。虽然当时拿下关起来,不了却被他逃掉了。”
离忧道:“若不是因为争一时胜负,怎会一个枉送性命,一个亡命天涯?”
不痴低头道:“师父,不报官吗?”
离忧道:“不戒如今身手如何?”
不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