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永远的沉浸于失落和悲痛之中,柳嫔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皇帝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安排的事情。
早朝之后,刚出龙乾殿的几个朝中重臣便接到皇帝的谕旨,前去养心殿觐见。
至于皇帝在养心殿中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安排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
楠木殿门打开的瞬间,众臣鱼贯而出,他们脸上的神色皆是复杂难测。聂清廷和刘嗣之二人抿着嘴,不发一语,徐徐的走下玉石阶。皇上的旨意是要将宣国的江山交到睿王殿下的手中,这点,他们早就料到,只是皇上他是否能料到殿下一早就决定要做的事情呢?若是皇上他知晓殿下的打算,还会将帝位传给殿下么?
身后有同僚在小声的讨论着皇帝的病情,聂清廷黯然垂眸,此次觐见龙颜,皇帝已经与印象中那个凌厉威严的帝王大相径庭了,如今的皇帝,就像一个垂暮的老者,病痛似乎早就将他身上的犀利敏锐消磨殆尽......
他抬眸望着天际,心中暗叹一声:国丧将近呀......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终究还是无法看到天下一统,终究还是无法与命运抗争......
不知不觉,初夏悄然来临,养心殿外的蝉鸣阵阵,彦喜皱着眉,望了殿中的皇帝一眼,招手唤来一个小太监,小声的吩咐着将两边柳树上恼人的蝉给粘了,省得打搅皇帝休息。
喝过药汤之后,皇帝躺在床榻之上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他又在梦中重现了年少的时光。自从中毒病倒一来。他的梦总是特别多,梦中所见之事。不是幻境,都是他年少时的美好时光。
少女抬着高傲的头颅,将他护在身后,狠狠的训斥了不尽职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拉着自己的手,笑道:“我叫练韵柔,以后我跟你就是好朋友了,若是那些个狗奴才胆敢怠慢你,你且跟我说。我让我爹爹砍了他们的脑袋......”
“......你放心,有我爹爹的帮助,皇上他一定会喜欢你,一定会看到你的好的。”
“......阿延,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阿延,我要嫁给你,为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少女红着脸扑进他的怀中撒娇道。
“......阿延,我知道你想要那个皇位。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我爹最疼我,我去求他......”
“为什么是她?......我从来没有奢望成为你的唯一。我可以忍受你接近其他的女人,但是天下女子何其多?为何偏偏是她?偏偏是我的妹妹?你将我的自尊置于何地?......”
“我何曾不想恨你,可是我的心容不得我那样做。我对你的爱越深,对飘雪的恨就越深。那样深切的恨一个人。彻夜彻夜的难眠,皇上你试过吗?”
皇帝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滑落。浓密的眉毛紧紧的蹙着,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双手挥舞着,终于轻喝一声,乍醒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了?”彦喜听到声响后,慌张的跑了进来。
皇帝撑着身子坐起来,望了一眼天色,外面正值晌午,阳光灼亮得让人晃眼。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帝凝着彦喜问道。
“回皇上,已经午时了!”彦喜应道,一边递上一杯水。
皇帝喝了一口,将水杯放到彦喜手中,淡淡的说道:“去准备一下,摆驾庆凤宫!”
彦喜有些发愣,皇上说摆驾庆凤宫?自己没有听错?这庆凤宫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皇上自从将娘娘禁足之后,可是好久不曾踏足后宫了,怎么突然间要过去?
偷偷瞟了一眼皇帝,见他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不由垂下头,唤来门外的小太监准备好皇帝的龙撵。
再一次踏入庆凤宫,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致,庆凤宫就像她的主人一样,因为禁闭而失去了生气,处处充斥着凄清和萧索。宫墙依旧巍峨,只是有些东西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改变了,变得物是人非。皇帝凌延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沉重。他慢慢的走下龙辇,望着那紧闭着的殿门微微有些出神。
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躬身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礼:“参见皇上!”
“平身!将殿门打开!”皇帝哑声吩咐道。
“是!”
吱呀一声,就像是老者的咳嗽,殿门敞开的瞬间,灿亮的阳光迫不及待的钻进昏暗的宫殿,在地上洒下一层斑驳的光影,肉眼可见,有跃动飘舞的浮尘在空气中旋转。
皇帝在彦喜的搀扶下抬步走了进去,宫殿之内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许是听到声响,皇后练韵柔在婢女冷荷的伺候下,徐徐走了出来。目光交触的瞬间,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几乎认不出来眼前之人竟是他二十多年的结发妻子,一头披洒着的长发已经有些花白,面容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眼眶有些凹陷,颧骨因为瘦弱而高高的突起,一袭银灰色的织锦宫裙松松的挂在身上,已经完全的不合体了......她,竟成了这样?尽管曾经的她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错事,尽管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但这一刻,凌延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一阵酸痛。
皇后神情有些恍惚,她愣愣的望着皇帝,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皇帝竟然还会再一次踏入庆凤宫来看她?那颗仿佛已经死去的心,在这一刻就像苏醒了过来一般,又恢复了跳动。她的眸中溢满泪水,一直以为对他只剩下恨。无边的恨,不曾想。在见到他的时候,才猛然觉醒。就算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