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城的西南方城楼上,一队巡游的士兵正在眺望远方。
天气阴沉,不远处黄沙滚滚。卷起的飞沙如同死神一般吞噬驱赶着过往的旅人。骆驼受了惊,不再听从沙漠旅队的指挥,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应城的方向而来,为首的骆驼脖子上系着一个硕大的铃铛,摇晃时铃声响亮,跑起来时,身后所有骆驼都循着铃声而逃。
守城的百来个士兵们正坐在城门口闲聊。如今起了沙暴,城里的百姓没有敢出去的,但上头也下了命令,不得让无关人等混进来。
毕竟城里还藏着少烈军的前锋和将军。
那驼队飞也似地逃,往这边来了。
铃声响成一片,为首的骆驼狂奔许久,等到了应城边缘才渐渐地停下来,整个巨大的骆驼头高扬着,身后的骆驼都哼哧哼哧地喘着气,鼻子里冒出一片白沫。
再看骆驼身上的人,已经颠得三魂失了七魄,翻身下来的时候,腿都站不稳了。
身后接连有骆驼冲出沙漠,在头骆驼身边聚集,个个惊魂未定,不安地喷着响鼻。
从上面下来的人都是两股战战,吓得脸色煞白,有个容貌稍稍清秀,个子稍底的年轻男子伸手拿下水袋,哆哆嗦嗦地想要拧开盖子喝一口,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城门口附近没有一个百姓的人影。
守城的士兵正在闲聊,如今看到他们几个人的窘境,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地看着他们在城墙外停歇。
为首的人仰起头,拧开水袋,猛灌了一口,继而擦了擦嘴,骂道:“娘的!真背运!差一点就去见狼灵女神了!”
后面有人呸呸呸了好几口,也一脸愤怒地说道:“娘的,灌了我一嘴的沙子!”
守城的士兵打量着他们,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长相粗狂,又穿着游牧民族的衣裳,不由得仔细辨认了一下,继而低声嗤笑:“还以为谁被沙暴撵成这样呢!敢情是西番部族的人!”
驼队领队瞧见士兵们嘻嘻哈哈,当即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见西番人吗?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狼!”
守城的士兵们在这里枯坐了一天,也是分外无趣。本想看他们个落魄,没想到这些西番族人性子暴躁,看见这边指指点点,毫不留情,当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士兵们当即脸色一变,立马起身,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领队当即怒目,破口大骂:“我骂你们一群看门狗!再笑老子割你们舌头下酒!”
噌的一声,刀出了鞘。
见士兵们拔了刀,西番人也是毫不畏惧,领队当即拔出骆驼身上别着的弯刀,怒目圆睁:“娘的,老子今天就送你们这群看门狗见狼灵女神!”
见领队拔刀,其他族人也纷纷拔刀。眼瞧着一群混战在所难免,背后忽然有女子清越的笑声,如春水盈盈,清婉动耳:“好一个西番部族,好一个狼灵女神。”
士兵们闻声脸色一变,立于原地,一言不发。
江云淼从城门口缓步而出,身后邑山河紧跟着她,亦步亦趋。
她披着件薄衣,扫了一眼旁边的士兵一眼,冷笑道:“对朋友举刀相迎,这就是我们应城义军的待客之道?”
士兵们脸色讪讪,个个收了刀,脸色难看地退回原位。
领队也不想卖她面子,但碍着话说到这里,只是将弯刀收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朋友不朋友,扯那么文绉绉的一套。老子今天在这里借个路,不妨碍你们这些看门……守城将。别在这里偷偷摸摸嘀嘀咕咕,老子耳根烦!”
江云淼打量他许久。整个西北,最喜欢战斗的除了拉扎部族,就是西番部族。
但扎拉族好战是因为他们没有放牧的习俗,历来要抢占粮草才能活下去。为了在这片大漠生存,久而久之,烧杀掳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天性。
而西番部族与他们不同,西番部族虽然崇尚武力,但他们有自己的游牧牲畜,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偶尔还会跟朝音国,大凌朝做些贸易,拿驯养的骆驼跟他们换粮草果蔬。
与拉扎族做交易,实在让人不舒服。这些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弱肉强食的血液,纵使在大漠的信仰之神——狼灵女神面前,他们也没有一点诚信可言。
在他们的面前不能露出一点弱点,否则他们就会像闻风而动的秃鹫,准确无误地一击致命。这群粗鲁无礼的好战部族就像是阴沉的□□桶,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就会点燃它。
但西番部族不一样,他们虽然暴躁,但极其重信,宁可自尽去见狼灵女神也不会背弃盟友。
若是能拉拢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云淼笑意盈盈,说道:“这风暴兴许得过一两天才能停。若是各位壮士不嫌弃,我可以为各位安排房舍下榻,备上热水沐浴。”
领队无动于衷:“谢过姑娘好意,但咱们皮糙肉厚惯了,就在这城楼墙根躺两天,等沙暴过了,也不耽搁。”
江云淼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邑山河凑到她的身旁,微俯下身,附耳细语了几句。
江云淼凝神细听,半响,脸上笑意更甚。她朝着几个士兵撇了一眼,继而看向领队,语气柔和轻缓,如春风拂面:“壮士,倒不是我多言。既然我们士兵对你们有颇多无礼之处,那我这个少城主就得为士兵们的所作所为向你们道歉。如今这沙暴没个一两天停不下来,你们住在这城边上,要是哪晚睡得死了,半夜被飞沙埋了,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