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史烈睡不着,
他还在回想下午树林之中的事情,如今逍遥阁之中,二代弟子便只剩下了自己和隐退多年的小师弟黄月风,因此任逍遥晚景略显凄凉,
逍遥阁鼎盛时期,任逍遥门下有四子四徒,全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只可惜,泰山大会之上,逍遥阁一败涂地,任逍遥的四子四徒八大弟子,瞬间去了六个,只有天史烈和黄月风活了下來,此后黄月风出走逍遥阁,从此杳无音讯,任逍遥派人多方查找,却始终无果,
天史烈先前便与黄月风最是要好,因此对他的性情也比较了解,黄月风其实与任逍遥颇有几分相似,不仅武学天赋甚高,而且同样傲气逼人,虽然如此,但他们两人也并非沒有区别,而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时任逍遥有着强大的野心,而黄月风沒有,在当时逍遥阁之中,黄月风本來最得任逍遥赏识,被任逍遥视作自己的接替者,可正因如此,黄月风也是任逍遥四子四徒之中,惟一一个敢直言相谏、甚至挑战师父权威的弟子,
泰山大会之前,任逍遥决定向武林其它各派发难,其他弟子虽觉不妥,但却无人敢出言反对,惟有黄月风斗胆直言,并且强烈反对,甚至不惜与师父翻脸,但却仍然沒有阻止师父,最终,泰山大会的结果,证明黄月风的担忧都是对的,任逍遥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而黄月风也因此断了一臂,
任逍遥觉得心中有愧,而黄月风也不知如何面对师父,于是他便不敢再回逍遥阁,从此流落江湖,隐姓埋名,
自黄月风出走之后,天史烈也一直在找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可是多年來却一点逍息也无,
天史烈凭自己直觉断定,他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师弟,虽然他并沒有看见他的脸,但他还是十分肯定,因为那个背影对他來说再熟悉不过,
不过,此时白府之中,因为这个问題而难以入睡的人,并非只有天史烈一人,而是三人,
黄济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从师公和师伯口中听來的一些凌星对话中,便已经猜到,父亲黄月风今天下午也來到了树林之中,
或许,他当时就在某个角落之处看着自己,却沒有勇气与自己相认,
当年黄月风出走逍遥阁,其实并非完全是因为跟任逍遥赌气,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黄月风的妻子被仇家追杀而死,其子黄济山将此事怪罪在父亲身上,于是便不辞而别,与黄月风断绝了一切联系,黄月风思子心切,踏遍万水千山去寻找儿子,也就因此再沒回逍遥阁,
谁知,一件意料之外的劫案,却将黄济山引了出來,黄月风得知了黄济山的消息之后,其实早已经來到了黄济山身边,而且他也早已经断定,伐木先生就是自己的儿子黄济山,
黄济山自饭桌之上听到父亲的消息,他的心绪也顿时被牵动了,其实在他心里,他早已不怪父亲了,可是父亲似乎自知有愧,根本不敢來见自己,不过他自己,也同样沒想好该怎么与父亲相见,
黄济山想着想着,眼睛有些朦胧,昏昏沉沉便欲睡去,忽然间,窗外一声暗器响过,黄济山从梦中惊醒过來,却见暗器正好落到自己床边,黄济山正觉惊讶,却见落在那地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暗器,而只是一个纸团,
黄济山捡起纸团一看,却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秦刚來了,”
黄济山已经知道,秦刚是在替圣殿盛凌人办事,他们制造官银之案,本來是想嫁祸唐门,但却还牵涉到了逍遥阁,盛凌人现在野心日大,比当年的师公任逍遥更盛,因此秦刚的到來,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是,这个送信的人又是谁,他又为什么要送信给自己,
这两个问題,黄济山想不明白,黄济山也來不及细想,便穿好衣服轻身出门而去,
他刚出得门來,却见墙角一个人影闪过,似是在给自己引路,黄济山纵身跟了上去,但见那人轻功极好,比自己更加巧妙灵动,黄济山想要追上那人,但那人似乎十分了解自己,自己加快脚步,那人便也加快脚步;自己放慢脚步,那人也便稍稍慢些,
忽然,前面那人停了下來,黄济山刚要追过去之时,却见在那人左前方,却还有一人,
黄济山起初以为是那人的同伙,但很快便发觉不是,因此那人的身影,正好与骷髅剑秦刚有些相似,
“真是他,”黄济山叹一声道,
黄济山这时也才看清,刚才给自己引路的人,是一个独臂之人,
“爹,”黄济山情绪一阵激动,眼睛便有些模糊,忍不住叫出了声來,
秦刚突然觉察到有人跟踪,于是驻足道:“好厉害,居然能跟踪到我,出來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什么好奇怪的,”独臂之人跳出身去说道,
黄济山只听到这两句,便已然泪流满面,而他们之后的对话,他再也沒听见一个字,也根本沒心思去听,他的思绪,早已被那独特而又普通的声音打乱,因为那正是他父亲的声音,是來自他多年未见的父亲,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当年母亲之死,的确给他造成不小的伤害,可是他的离家出走,却又给父亲带來了莫大的伤害,
父亲当时正经历着低谷,泰山大会逍遥阁惨败而归,父亲还遭受了断臂之痛,接着他还失去了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任性,还让这个本來已经十分可怜的父亲,又失去了他宝贵的儿子,
也许,年轻,本來就什么也不懂,而只懂得任性,
任性的结果,其实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虽然看不清父亲的面庞,但他已经感觉到,父亲苍老了,也颓唐了,或许都是因为自己,也因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