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抬步进了乾清宫的偏殿,抬眸便看到皇帝挽了袖子,正大步迎了过来。
沈慎脚步一顿,这才躬身向皇帝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皇帝脸上露出带着几分羞赧的笑意,正要上前扶了沈慎,沈慎却已经径自站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望着皇帝,低声道:“陛下,臣过很多次了,您贵为子,臣子来拜,您只需坐在原位,不必下来迎接。”
皇帝闻言满脸的笑僵在了脸上,他垂下头,有些惧怕的偷偷瞄了瞄沈慎,见他仍旧面无表情,这才低声应道:“朕记住了。”
沈慎看着面前畏手畏脚的孩子,心中再次涌起了阵阵的无力福
八岁的男孩,就算不能同武将家的孩子一般强壮勇敢,至少也应当与普通孩子一般。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个孩子,这般畏畏缩缩,哪里有半分皇家子嗣的风度。
沈慎心中升起了些烦躁,可是面上却是挂起了些许笑意:“陛下,您如今是子,没有什么人能够左右陛下,臣也是如此。”
皇帝偷偷抬眸,看到沈慎脸色好转,这才扬起头来,冲着沈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沈卿自是不一样的,朕什么都听沈卿的。”
沈慎再次扶额,他低叹了一声,这才抬头望向皇帝的桌案,低声问道:“陛下又在练字了?”
皇帝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几步跳到桌案后,双手拿起案几上的宣纸,举到沈慎的面前,颇有几分得意的道:“沈卿你看,朕的字写的可还行?”
沈慎垂眸望去,却见那宣纸上的字迹竟是与自己的差不了许多,若是与自己不够熟悉的人看,怕是都能够以假乱真了。
沈慎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陛下这字也得极好,只是看着倒是与微臣的有几分相似,陛下是从哪里得来的字帖?”
皇帝听了沈慎的夸赞,面上立刻露出了喜色,他心翼翼的将宣纸摆好,这才从桌案的另一边拿了一本字帖出来,递给沈慎道:“这字帖不是沈卿你送来的吗?”
沈慎伸手接过那字帖,随意翻看了两页,倒的确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送到宫里来的?
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冯保见沈慎面露疑惑,这才笑着上前两步,低声解释道:“阁老您许是忘了,这本字帖原本是您放在内阁的,偶然被先皇看到,这才跟您讨要了来,当时奴婢就在旁边的。”
沈慎仍旧皱了眉头,对于此事他倒是有些印象,可是这字帖他写来又是作甚么的?
皇帝看到沈慎皱眉不语,便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这字帖是母后在收拾父皇的东西时看到的,这才转送给了朕,沈卿若是觉得不妥,”皇帝眼神闪了闪,似是有些不舍,最终还是咬着牙道,“沈卿便将这字帖拿回去罢。”
沈慎闻言却是淡淡一笑,将那字帖又递给了皇帝,低声道:“陛下想多了,倒是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是臣的字算不上多好,陛下若是想要练字,明日臣选两本更好的字帖送过来,陛下觉得可好?”
皇帝原本就不舍的那字帖,这会儿听沈慎要送他新的字帖,自是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沈卿好,那自然是好的。”
沈慎再次低笑了两声,环顾了下左右,这才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怎的不见陆指挥使?”
皇帝全心都沉浸在沈慎要送他字帖的喜悦中,自是没有听到沈慎的话,倒是一旁的冯保躬了躬身,笑着应道:“今日陆指挥使并未进宫,是衙门里有要事处理,若是阁老有事寻陆指挥使,奴婢这就派人过去将人找来。”
沈慎再次看了满脸喜色的皇帝一眼,这才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过是看陆指挥使竟然没有在陛下身边,觉得有些奇怪随口一问罢了,哪里有什么事。”
沈慎着,缓步踱到一旁的太师椅中坐了,这才再次望向皇帝,问道:“日前微臣请陛下读的书,看得如何了?”
皇帝看到沈慎坐到了太师椅中,脸上的笑意便究竟收敛了起来。再听到沈慎问及他的功课,连忙挺直了腰板,扬声答道:“朕按照沈卿的意思,反复看了数遍,可是仍旧有些地方不是很懂。”
他着,抬手便去书案上翻找,好一会儿才从最下面抽出一本书册,正想要开口,却听门外又传来了宫人尖细的通禀声:“太后娘娘到。”
听到太后到了,皇帝连忙丢了手中的书册,两步便从桌案后跑了出来。他往殿门口的方向跑了两步,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看了看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的沈慎,这才猛地顿住脚步,站直了身子。
他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收敛了一下脸上急切的神色,这才再次抬眸望向殿外。
殿门处,一抹暗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王氏上面穿着一件青色妆花云肩通袖龙纹缎夹衣,下着一条黄织金龙海水纹襕裙,正被身侧的女官扶着,腰身款款的往这边走来。
皇帝见到自己的母亲,脸上虽是极力控制,却仍是露出一丝笑意。他上前两步,端端正正的向王氏行了一礼,低声唤道:“儿臣见过母后。”
王氏淡淡的应了一声,伸了手扶了皇帝起身,笑着打量了几眼,低声问道:“皇帝可有用功读书?”
皇帝见到王氏心中自是欣喜异常,连忙点零头,应道:“儿臣正与沈卿起功课的事情,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用功读书。”
王氏听了,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转向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