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而绵长的九盏祝酒结束后,这天宁宴席也将宣告结束,按照以往的传统,周王将摆驾返回内廷,而朝臣百官则自行退散。
但是今日,这天宁宴后,在内廷却另有一宴席,才是重中之重。
景福殿,是周王最喜欢的宫殿,因这殿内,个中亭台楼阁、水木山林皆由他亲自设计而成,虽无万崇山之宏景,但也胜在小巧精心。
而今日,这天宁宴席之后的小宴,便在景福殿的别苑,这苑中,此时最吸引众人目光的却不再是那别致的苑内风景,而是苑中那庞大的一张方案,方案之上正是这大周的秀美山水地形图。
前两日,由穷桑真人耗费心力制成,又连连拆了七个殿门方将这地形图运送到景福殿的苑内。
围绕着足有半人之高,三十尺见方的大周地形图,摆放着十几个特制的方案,这方案与地形图同高,方案之上是各式精致菜肴,这便是周王宴请的地方。
周王踏入景福院的时候,娇娆早已坐在最前面的方案前,托着腮,嘤嘤细语,待周王走尽,方听道娇娆似是在吟唱,虽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其语调轻柔,却是十分动人。
周王笑盈盈地拦过娇娆,笑道:“我倒是从未听过枝贵妃唱曲,却没想到竟有那百灵之音。”
娇娆冷不丁被人打断,眼光一冷,但是一见身旁之人是周王,霎时又笑意盈盈,道:“陛下莫要打趣我了,怎么,宴席结束了?”
周王靠在娇娆身旁,笑道:“倒是无聊,好在总归结束了。贵妃可是等得心急?好戏马上开演。”
娇娆扫了一眼,果然此时景福殿人已逐渐多了起来,再一看,远远又扫见几个熟悉或陌生的身影,尤其是穷桑身旁那个黑色影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一回头仍巧笑倩兮,道:“陛下,这宴席可是要开始了?”
话刚说完,便见庆总管凑到周王耳畔,回禀道:“陛下,这人都来齐了。宴席可开始?”
来的人,有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另有远道而来的安南王、汝南王,当然还有穷桑真人。
周王扫了一眼,问道:“仪柔王姬呢?怎么没见人?”
照理说这宴席,平日怎么都不可能请到仪柔王姬,只是今日的宴席还非要她不可。
庆总管头更低了几分,道:“陛下,已经派人请了,只是,只是……”
话未说完,只见周王脸色变了几分,喝道:“也不看看,这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吗,快去,派人给她说,若是她还想当这王姬,就安安分分赶紧滚混来!”
一旁的娇娆拦住笑道:“陛下,这姑娘家家的,总是面薄,要不然,我去跑上一趟,您倒是可以同这些个大人先谈事,仪柔王姬不听也罢,待我同王姬回来,倒是正好。”
周王长哼了一声,道:“罢罢,就这样吧。”
娇娆起身,一旁的庆总管忙道:“麻烦枝贵妃了。请随奴才这边请。”
娇娆施施然起身,在苑中迤逦而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吸引而去,但是大部分人只是略微扫过便收了回去,毕竟,周王宠幸的枝贵妃,谁又敢动歪念头。
刚刚落座的汝南王也是一扫而过,倒是跟在他旁边的谋臣夜羽则直勾勾地盯着娇娆,汝南王便低声道:“夜羽,莫要造次。”
唤作夜羽的混沌低笑道:“王上,在下并不是对这位贵妃造次,而只因这位贵妃是在下的一位旧友,久别不见,所以便多瞧了几眼。”
汝南王这才又去瞧那已远去的娇娆,低声道:“莫非这位便是,提议我与仪柔结亲的你的那位贵妃友人?”
夜羽答道:“正是。”
汝南王刚想再问,却听一小太监朗声道:“开宴。”
周王已从座上起身,招呼众人,道:“诸位,本来天宁宴后,本不应再开这小宴,可是那宴席之上有些话朕不便说,所以才开这小宴,特别是今日,汝南王、安南王远道而来,借着此次天宁节,有些事朕想同诸位商讨一番。”
“诸位且看,为何今日这宴席要开在景福殿,更要在这我大周山水图前,个中真意,诸位想必也能领会。”周王又道。
在周王的引领之下,众人的目光落到那山水图前,其实在座之列,除汝南王安南王两位未曾参与之前周王“南征北战”的讨论中去,其余都明白周王的意思,虽有那主和不主战的朝臣,但奈不住周王的一意孤行,以及王宰相、庞太尉等重臣的附和,所以此次,无非再明心志而已。
只有汝南王与安南王一直偏安西南,此次“北战”之谋虽与他们无关,但这“南征”却是要他们当这先驱兵,尤其是汝南王。
汝南与安南虽各自占据西南一方,但汝南之地更加广袤,汝南的兵力也胜于安南数倍,所以,此次,周王真正的目标便是这汝南王。
周王徐徐自先祖创业讲起,言说一百年来大周的兴盛繁荣,但又言西北之地一直饱受西辽侵扰,特别是燕尉十七郡至今被辽国霸占,而向南,大理南召国也并不安分,不禁屡屡犯禁汝南地区,更不顾当初签订的周召之盟,不再进贡于大周,更放出狂言,要将汝南、安南之地纳入大理国。
周王谈吐之间,频频望向汝南王,又指着那西南之地,步步紧逼,但汝南王面对周王的进攻,却如打太极,话语之中,并未表态。
半晌,周王的脸色有几分不悦,就在此时,忽见庆总管小跑而来,凑到周王耳旁低声细语一番,周王脸色方由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