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阵翠鸟鸣叫将怀袖从梦中轻唤醒来。坐起身,隔着窗望向远天一片湛蓝高远,怀袖觉得心情格外敞亮透彻,掀开薄被起身下床唤素儿和雪燕。
很快,两个丫头进来打水为怀袖洗脸更衣,陆续又跟进来几个帮忙的丫鬟婆子收拾屋子,窗棂被木杆撑了起来,薄纱挂上了银钩。
窗外的鸟鸣声更加清晰明脆。怀袖梳洗完毕,去给二姐请了安。转回来便对素儿道:“我把那身水蓝色的府绸绑脚衣裤寻出来。”
素儿愣了愣,踌躇低语问:“格格这是又要干啥?”
怀袖见她防贼似的神情,没好气儿笑道:“我又不去做飞贼,只不过看着天气好,想舒展舒展筋骨罢了。”
素儿听见这话,才松了口气,转身从柜子里取出衣裳,伺候怀袖换上。
怀袖换好练功服,习惯性地向腰间一摸,空落落的。这才想起,临走时外祖母让额娘将她的绣剑收了。怀袖心中轻叹,目光四下扫过,突瞧见书橱上横着柄檀香骨的折扇,取下来拿在手里比划两下,还算顺手,心道:就它了!
换掉莲花底,怀袖踩着薄底缎带绣鞋,向后园行去。素儿和雪燕生怕有闪失,紧紧跟着。
怀袖自幼粘着哥哥在兵营中混玩,常见阿玛对哥哥习武管教十分严苛,她在一旁看着哥哥习武,时间一久竟也能粗略比划几下,再缠着格格指导些要领,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完整的太极十三剑竟都被她尽数学会。
行至后园的赏莲台,怀袖一身利落的水蓝色府绸薄衫迎风而立,宽敞的裤腿,雪白的娟带扎住柔细的脚踝,腰间水红色的流苏腰带飘洒,裹着盈盈纤瘦的素腰。单手持檀香骨扇,丁步点剑拉开架势。
微风拂动着怀袖的衣角,带出几分飘然出尘的气质。素儿在将军府早见惯了她习武时候的穿扮模样,雪燕却是还是第一次,早惊地呆立在旁。
怀袖一把扇子舞得欢畅淋漓。素儿正瞧地起劲,肩膀却冷不妨被人拍了一把,素儿惊的回头,见雪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是容若。
容若竖着食指向她做了个噤声状,雪雁随后伏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素儿笑着点头,俩人悄然离去。
过不多时,雪雁又折回来,将一管竹笛递与容若。容若接过竹笛,看了看正在专注舞剑的怀袖,将竹笛举至唇边,吹奏起来。
乍闻婉转笛音,怀袖抽剑停了片刻,回头见是容若,淡淡一笑,当即听出他吹的,正是笑傲江湖曲,四目相对,灵犀暗通。
容若的笛声婉转清饶,时而若燕子窜云,时而似山涧清流,时而又如曲水行舟。
怀袖的剑法亦与笛声相应相合,一时若马步抱云,紧接又一招回身平刺,再向前弓步叩剑,跟着向后一跃,使出撤步斩云,时而若蜻蜓点水,发力短而迅猛,回身时,又一招摆步平崩剑,如排山倒海压下来……
步下霍霍生风,扇柄灵如银蛇,窜跃腾挪,扇花翻飞,如一团蓝雾,晃得人眼花缭乱。一笛一扇,一白一蓝,配合的天衣无缝。
朱赫塔娜由红晴等侍女陪着在园里散心,忽闻这悠悠笛音,不自觉便向这边走来,转过了垂花门,远远瞧见一个蓝色身影舞动,旁边立着一袭白衫的容若,正在吹笛。
朱赫塔娜只遥望了一眼,淡然浅笑道:“走吧,咱们出来有一阵儿了,该去佛堂了。”说罢,转身走了。
身旁跟着的红晴愣了愣,朝向着怀袖舞剑的方向看了一眼,赶忙跟上福晋向前院去了。
“主子不过去瞧瞧么?”红晴低声轻问道。
朱赫塔娜浅笑反问:“瞧什么?我却什么也没瞧见。”
红晴听见朱赫塔娜如此说,不禁蹙起眉心。
府内关于怀袖和容大人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前些天容大人身边的小安子还特意给怀袖送来许多珍稀的袖珍芙蓉,红晴猜想朱赫塔娜不可能没听见风闻。
思及这些,红晴看着眼前仪容沉静的朱赫塔娜,又回头瞧瞧那边吹笛舞剑的二人,不禁暗揣:小格格明年就要入宫,若真跟容大人动了情,二格格全不理会吗?可是看眼前这光景,竟似有几分纵容之意,主子究竟怎么个打算?想到这儿,红晴浅笑摇头,暗叹:哎~主子的心,海底的针!谁也不能轻易参透。
曲终,怀袖的一套剑法正巧收势,站在原地调整气息片刻,笑盈盈向容若走去。
怀袖走到跟前,将手里的扇子递给容若,又就着他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容若眼里盛满怜宠,将扇子搁下,从袖筒里抽出素帕子,轻轻拭去怀袖额头上的汗珠儿。
“你就是静不下来,每次来,都见你上蹿下跳的,哪里像个深宅闺秀?”容若含笑轻斥。
怀袖听了这话也不恼,只乖乖站着让容若给擦汗,随口问:“你今天怎么不给皇上递牌子念奏章去,倒有功夫在我这吹笛子?”
“还不是怕你闷?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我这就走!”说罢,容若收回手,作势就要转身。
怀袖顺手一把揪住他那根乌黑的大辫子,容若即刻顿住脚步,回身剑眉微皱轻斥:“越来越没规矩,我的辫子你也敢拽。”
怀袖嘟起俏唇,反口相驳:“谁叫你要走,你不理我,我就揪你的小辫子!”
容若笑着伸出手,捏了下她白嫩的脸皮儿,笑道:“真拿你这刁蛮丫头没辙!”伸臂将怀袖揽入怀中。
怀袖仰着脸问:“你今儿真没旁的事,只是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