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心脏的跳动蓦然加快了几分,因为对于那几位先后被撑死的高僧下场,他想到了一个词,德不配位。
他此刻十分清晰又笃定的确定,那个困扰了佛门小乘佛法进展数百年的谜题答案就在眼前,就隐藏在这其中,可他偏偏却好像陷入到了某种魔愣之中,始终转不过最后的那一道弯。
金山寺洪亮的钟声再一次响起,有别于刚才法海交感破镜时的宏达宽正,此时的钟声急躁而杂乱,仿佛是一个醉汉在用着蛮力和意气,在胡乱的瞎撞一气,法海脑海中那股灵感就此在狂乱的钟声下中断。
白素贞见到法海的灵机被钟声所断,脸上立刻便有戾气一闪而逝,她那一双仿佛是蕴含有星河的透亮双眸,蓦然变成一双阴森可怕的黄金竖瞳,扭头对着金山寺钟声响起的地方发出了一声足以叫人神魂震颤的嘶吼,将那狂乱的钟声压下,无奈此时为时已晚,那一瞬间的灵感是真正的失不再来,被打断了就是被打断了,哪能说有就有?
白素贞十分惋惜的看着双眼再次陷入到茫然之中的法海,心中正自为这个已经宣布了死期的盟友而感到可惜之时,却见法海忽然向前迈出了一步,直接对着橘树上那颗硕大的深黄色橘子伸出了手掌。
不同于第一次伸手采摘时的福至心灵,第二次对着这橘子伸出手掌的法海,面上竟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手掌每往前递进一分便越发的沉重一分,最后待握住那颗橘子之时,竟已似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白素贞悄然向后退了两步,她虽然看不明白法海在做什么,却能够感知他体内的气机气血,此时奔涌呼啸如天河倒灌,沸腾之势足以令妖魔阴鬼之流不可直视,就算是她如今的修为也微微感到心惊,同样的她也不明白,为何这样大费周章的,却只是要伸手去摘一个果子?
一声轻响从橘树的枝叶间传来,橘子已然被法海一手摘下,他握着橘子的手仿佛有千钧之重,于空中十分缓慢的收回,这一幕落在白素贞的眼里便没有那么简单了,伏虎境神妙的气机修为全力施为之下,那一颗前一刻从枝叶间摘下来的硕大橘子,明明在刚才还是熟透的深黄之色,可随着法海的那只手掌缓缓收回,橘子却正在渐渐由深黄化作青涩,仿佛时光在法海的一手回揽之下开始倒流回转,神仙手段,莫过于此。
终于,那颗橘子被收回到了法海的胸前,此时的橘子已经全然变成了法海破境前的那副青涩模样,法海看着手掌中那颗娇小翠绿的青橘,无声而笑。
他扬起脸来,露出那张因强行驾驭仙人气机而崩溃出血的七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白素贞再旁看的是目瞪口呆,她倒不是吃惊于法海逆转春秋生熟的神仙手段,而是吃惊于法海那张七窍流血的可怖面容,殷红的血水与宝相庄严的脸庞交汇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此时的她何止是不明白法海在干什么,她简直以为这个白衣僧人已经疯了!
“我想我已经弄明白了那几位高僧的死因,对于伏虎境的小乘佛法到底有什么欠缺的东西,大致上也可以推想到。”
法海再次开口却是如此的语出惊人,他伸手用雪白的袖子将脸上七窍流出的鲜血抹去,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种看破虚妄之后的轻松写意,引得白素贞也生出了好奇之心: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因都在一个字上。”
任白素贞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怎么样的一个字,便能够破解这个困扰了佛门百年的谜题。
法海在看破了这道谜题之后心情甚好,吊足了白素贞的胃口之后方才笑着道:“德不配位!”
可那不是四个字吗?
白素贞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法海,此时的她有理由相信,会不会是刚才法海用力过猛,以至于伤到了脑子?没看刚才七窍都在流血吗?
心情大好的法海哪里会在乎这点旁枝末节的东西,当下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一个词和一个字都差不多,不要这么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白素贞这才慢慢的移开目光,像是赞同了他的说法,不过仍是好奇的问道:“此话何解?”
法海随手扔了手中青翠可人的橘子,解释道:“其实说德不配位也不太对,毕竟那些以身试法的都称得上是一代高僧,没有他们的以身作则来探路,我也决然想不到这一点”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那句是但凡踏入到伏虎境的僧人,一身气机便如长江大海,每次呼吸都相当于一次浪潮的涨落,气机流转间的气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向着超凡入圣的境界迈进,最终稳稳成为忘忧天人的神仙气象。
可是修行人一身气机的气象磅礴到这般地步,肉身却依旧还是最开始的凡夫俗子,一直在原地打转,因此当肉身经脉无法承载那股庞大的仙人气机之时,即如白素贞所言的那般,被活活撑死!
刚才法海拼尽全力的运转体内刚刚成就不久的仙人气机,强行的去逆转那颗橘子的生机成熟,从而使得相对脆弱的肉身呈现出不堪重负,七窍流血的骇人场面,正是印证了他心中的这个猜想。
伏虎境的忘忧天人,就算不修行打坐,每次呼吸吞吐间自然有气象生成,修为无时无刻都在稳步前进,立时上先后迈过此境的高僧便是因为肉身与气机不想成,最终无法承受这过于庞大的气机被活活撑死,这种事情若非有人提前提醒知会,又有前车之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