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又行三日,一路无波无澜,然后钻入一片广阔无垠的芦苇荡。
芦苇择水而居,大簇大片,很容易成滩成塘,但绕路而行车队要多行三日,而且芦苇荡里早有窄路,可以避开那些浅滩淤泥,所以也不打紧。
芦苇荡不远有条万里江河,水汽朦胧,在这愈发炎热的天气里倒是个极好的避暑之地。
只是今年雨多了,再加上不久前这条大江几处河堤才溃了坝,虽然明知道这里不可能有洪水,车队里的不少人还是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自从知道白衣少年醒了后,方妙语总是喜欢往两个少年人那里跑。
一是表示自己的关心,二是少年的涵养极好,与少年交谈总能让人心情舒畅。
车队里除了赶路也没其他事,倒不如来这里打发时间。
青衣少女依旧那副漠然模样,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不过方妙语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好歹知晓少女不是看不上他们,而是天生这性子。
只是姐弟俩个一个温和一个冷漠,方妙语常常奇怪,同是一家人,怎么教出了这么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的孩子?
又一番谈笑风生后,在少年委婉提出有些累了后,方妙语识趣离去。
芦苇荡繁茂如林,微风轻拂,便是碧波荡漾。
青衣少女淡淡说,“有人来了。”
不知何时换上一身十分不合身的麻色衣衫的少年笑了下,“我知道。”
然后他忽然说,“教训一下。”
青衣少女微微皱起眉头,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温和解释,“前两天才找来的,他们很不错。”
青衣少女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车队继续前行,只是谁也没察觉到,芦苇荡里的风声似乎急促了些。
而这些风声掩盖了从几个方向而来的轻微声响。
……
一名年轻人躺卧在被芦苇荡掩盖的一小屋的房顶,微风起芦苇荡,轻轻吹拂着他鬓角发丝,十分闲情逸致。
他自认为是个很乐观的人,从不去怨天尤人。
幼年时与娘亲孤苦相依,受尽白眼,后来娘亲病逝了,他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带走,送去了那个剑的坟墓,除了断剑,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可他却在那里呆了十年,一个人。
前些日子,他从那里出来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说,让他在这里杀一个人,杀死了,他便再不用回去,杀不死,他便要永远呆在那里。
那里啊,多么冰冷的世界,哪有这清风暖日来得令人陶醉。
所以,他来了。
……
一个青衫客双手扛着柴刀背在脑后,嘴上念叨着一支乡土气息颇重的小曲儿在芦苇荡里缓行。
“大王派我来巡山啊~”
反复哼唱了几遍,还稍稍蹦跳了几下,终究只是看到一片绿海,百无聊赖,他终于将柴刀从背后拿下来,头也不回问,“你说,老剑神的剑我硬挡,挡得住几剑?”
四周无人回应。
他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说道:“当年江湖都以为老剑神折剑,至此一落千丈,谁知近日重出江湖,一身剑术反而像破而后立,几乎无人敢掠其锋芒。若是还有伏龙榜,应该也是前几了,你说我顶着小霸刀的头衔,你顶着毒蜂的名头,虽然是笑传,可你我联手也是能在巅峰修为的人手下不落下风的,一个与那老剑神不分上下的对手,你说胜算有几分?”
手里只有一把柴刀的青衫游侠儿身后依然寂静无言,不过还有漫无边际的风吹芦苇呜咽声,青衫游侠儿就当是回应了。
此人正是江湖上前些日子声名鹊起的小霸刀,张然。一把柴刀刚猛霸道,颇有几分霸刀张冉的风格,再加上名字相似,便被江湖人以小霸刀戏称。
只是这些日子忽然销声匿迹,江湖人都以为是张冉前辈重出江湖,这好汉怕前辈找麻烦,给吓尿了裤子,所以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却不想竟在这里大放厥词,要知道他连潜龙榜都没进去的。
张然笑了笑,轻轻说,“你喜欢剑,我喜欢刀,你我真是绝配。所以,那柄剑我一定帮你拿到。”
张然身后终于出现一道修长身影,背负着一柄奇特的剑,极细极细的。
她穿了一身黑衫,容貌平平,却格外棱角分明,眉宇间有一股杀伐英气,清风吹拂,那头半长不长的头发便飞舞了起来,有点像狂风里的芦苇荡。
张然立即转身,嬉皮笑脸道:“小洛,你说,你明明长得不好看,我为啥就是喜欢你呢?”
被叫做小洛的女子一本正经说,“因为其他女子都不敢打你,除了我。”
张然一点不尴尬,“那,如果我没打过那人,你以后清明的时候别忘了抽两下我的墓碑,我心里舒坦。”
“好。”女子依旧淡淡说,似乎一点不觉得奇怪。
……
一名粉衣女子由西南而来,手中提了一枝桃枝,提一会儿,她便会拿桃枝去撩拨芦苇,面上便会轻笑起来。
她喜欢这里,这里没有满岛的桃林,可翠绿得让人心情愉快。
她从没想到世上除了漫山遍野的粉色还有令她喜爱的东西,那这次出来就很值得了。
她出来,是有人跟她们做了笔买卖,来挡一个人的路,若挡住了,她们便能彻底出世,不需要再藏头露尾。
这是个很划算的买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
所以,她来了。
……
与粉衣女子恰好对角而来的是一名皮肤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