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轻涵叹了口气,面带不愉:
“姓甚名谁又有什么打紧?南夷海邦不识王化,想来那女子纵然美貌,却必是言行粗鄙,至多只可得一时圣眷,当无所虑。倒是云家的那位……未来与云后定然互通声气,我恐怕将来忆娘在宫中行走会如履薄冰……”
“唉。”
花巍放下筷子,浓眉锁成一个死结:
“涵儿所言正是我所担忧之处。自从当年那件事传出宫闱之后,长生正统再未册封过我族一妃一嫔;我太寒山也为避嫌疑,再不与皇家血脉缔结姻缘。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如今官家此番举动,实在让人不明所以,我思前想后,恐怕是背后有人作祟。”
花夫人的眼中透出骇然神色。
“夫君是说:云后欲报复我们花家?……那,我们忆娘她岂不是——”
“夫人放心。”
花巍拍拍妻子的手,柔声安慰道:
“灿京那边,我定会在忆娘进宫前便里外安排,上下打点。宫中有庞公与我几位故友时常于官家面前走动,量云后不至太过跋扈;京城里还有大总管和花老二在,忆娘未来若有事,他们亦可相助。”
“可是夫君,我还是放心不下忆娘……”
花巍站起身,走到妻子的座位之后,轻拥她的柔弱双肩,仰天太息道:
“我又何尝舍得……忆娘,爹爹对不住你……”
言语间,这个手握地方大权,执掌万民命运的焕州牧,眼角也泛起一点晶莹的光。
……
接下来的几天里,花家按嫁女礼仪,采买物品,定置衣裙,打造首饰,进香祈福……上下忙得不亦乐乎,南庄那边得知小姐入选秀女,也送来了大量的猪羊菜蔬。
不仅焕州牧一家如此,每天遴选的秀女增加一名,云歌城内便多一家张灯结彩地大肆操办喜事。虽然天子婚配亦随俗礼,册封之前未行六礼,尚无名份的秀女们都不算正式结婚,但在民间,秀女的父母家人们仍会当作是自己女儿出嫁,为的是祝福她们有朝一日,可以入金册,封大妃,乃至睥睨后宫,凤仪天下。
……
花忆蝶在闺中的最后十天,一晃而过。
终于——
当花忆蝶再次将小承王的密信揉成小纸团掷进篓中时;当小承王在家中声色俱厉地向“折山水”心腹们交代一桩大事时;当庞公公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开怀地大啖各种美食时;当凤女官关起门来和访客“复查”遴选成绩时;当焕州秀女名册上记录下第十人的名字时;迎接焕州秀女的花贡船从灿京驶来,停靠在了云歌城北九音河的码头上。
这一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