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是谁呀?
为甚么我会一口气向她说这么多?
想不明白。
……
花忆蝶匆匆赶到后甲板,见高卓早站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两名雪家的宫廷护卫。原来他们一直站在舱廊外侧甲板附近,比前甲板上的人先听到后面动静,也先赶到一步。
只是,已来不及改变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后甲板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宋羽牌,申金吾和刘羽牌正半跪在他身边,周围站着数十名羽林军。此刻,心中的痛犹甚于身上的伤口。没有人说话或出声,每个人都静静地听着垂危者最后的道别。
“噗!”
宋羽牌艰难吐出一口鲜血,他的颈项间被布条层层裹起,困难地张口呼吸了两下,口中两排牙齿已被鲜血染红,嘴里发出含混不清,有如醉酒般的声音:
“申老大,我宋少光对不住你,那回是我喝多了……”
“别说了!”
申金吾虎目含泪,黯然神伤:
“老宋。承你看得起我申文豹,咱们一起从军一块操练,同吃同睡,这份兄弟交情怕是有十年。岂能为一个女人坏了义气?兄弟若喜欢,我便相送于你;你若。若是此番好不了,娘的!回京我便杀了她,让她在黄泉之下,与你作个伴儿便是。”
“咳咳!”
宋羽牌又咯出两口血,急喘几口气,连摆手道:
“申老大,我老宋求你。好好待她,她的样貌,好生像我那在永州老家相中的媳妇,当年她家的工坊做得败落,我家刚下了聘,就得知她家全家被府司典押为奴。我……我,我求你,求你……”
“依你!娘的,你说什么老子都依你!”
申金吾满脸的血水汗水,混合着泪水。哽咽到几乎不能成声。
“求你……”
宋羽牌的说话声越来越低,大片粉红色的血沫从口中冒出,他伸出染满血污的双手拼命抓胸口,挣扎着想呼吸,末了徒劳地蹬了两下腿,便此没了气息。
“啊不!”
申金吾涕泪交流,抱着宋羽牌的身体仰天长啸:
“我杀不尽你们这帮瀛洲狗子!还我兄弟命来!”
……
此时,站在一边的花忆蝶正在和选秀使交头接耳,言语间惊人地有默契:
“我看他还没死。”
“我也觉得。”
“可能,我想要不试一试……”
“试什么?难道,你指的是气管切开术?”
“是——咦你也知道?现在医学是真发达呀……”
“问题是谁来做手术?郭太医落水了,估计捞上来也是尸体一具……他身边的两名小医童最多懂得包扎外伤,可不会这个。”
高大人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真好看,花忆蝶的心没来由地又猛跳几下,急忙道:
“要不,我来试试吧。”
“你?”
“嗯。”
花忆蝶坚定地点头。
……
申金吾正和刘羽牌和一众帐头围着宋羽牌哀痛,闻听身后有人开口:
“呃各位……或许,有人能救他活转。”
申金吾一惊,赶紧抹一把眼泪鼻涕:
“谁?娘的,谁说的?!”
“我。”
申金吾回头,选秀正使高卓显得并不是很自信地站在自己身后。
他打点起精神,勉强拱拱手:
“高大人,敢问您有良医灵药?”
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只会缩在女人后面的小白脸,但毕竟上下有别,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内廷大臣面前,礼节上仍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是我,是她。”
正使侧身,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
“你?”
申金吾认出,那是战斗时叫自己卸甲的那个小美人。只见她一脸严肃,手指了一下宋羽牌的胸口:
“申将军,请侧耳,探听一回伤者的胸膛内,是否心脏还在跳动?”
申金吾将信将疑,伏耳在宋羽牌身上,众将士屏住呼吸,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申金吾的脸和宋羽牌的胸口,方才哭天抢地的一大堆男人竟是瞬间鸦雀无声。
申金吾抬头,哭红的眼睛写满惊喜:
“正是!”
“那就好。”
花忆蝶秀眉扬起,轻舒口气:
“需要紧急为伤者手术,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如有不测,请不要怪我。”
申金吾转过身来,跪坐着端正躯体,向花忆蝶郑重下拜:
“天启男儿生死无悔,但我申文豹实在舍不得跟随我多年的兄弟,斗胆厚颜,求秀女救他一命。无论成败,申文豹对姑娘只有感谢。”
“求姑娘救救老宋!”
刘羽牌不善言辞,还有点口吃,鼓足勇气拙口说了几句,大滴眼泪又挂满络腮胡子,不住举袖拭眼。
“求姑娘救救宋大哥!”
“好,”
花忆蝶的喉头也有些哽咽,当下不再迟疑:
“请取一柄锋利短刀来,再要一段竹管,越细越好,端口要平滑。”
不用吩咐,几个兵士跳起来就去准备材料,有的还是一瘸一拐地带着伤。
“大家搭把手,把伤者抬入舱房。”
“我们没有舱房,都是睡的底舱通铺。”
有人支吾道,申金吾无声一喟,他们这群大头兵,不过是皇家高级保镖,这种随护出行的差事,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便是他本人,也不过是在咸菜桶和淡水桶间,给搭了个晃晃悠悠的吊床而已。
花忆蝶一顿,责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