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一直坐着的花巍也有些疲倦了,站起身走了两步,又活动一下筋骨,再坐下,示意外面继续放人进来。
当个土豪也不容易,各种求交友抱大腿,更何况这位土豪哥家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想作花家东床的年轻士子们不要钱似地送大礼送厚礼,以权贵,或以权贵子侄们的身份,排着队来见这位梦想中的未来老泰山。
接下来的花忆蝶也懒得听了,将传声用的铜喇叭扔到一边,只顾龇牙咧嘴地看画面:
这个弱不禁风,三根筋挑一颗大脑袋,说两句还自我陶醉地晃上三晃,看起来相当惊险,估计是自小书读多了,饭却吃得太少。
这个像个杀猪的屠夫,一脸横肉上点缀着无数麻点,两撮鼻毛间或翕动一下,看得花厅所有女观众都一阵恶心,花忆蝶却数豆子数得眉开眼笑。
这个内向到不行,身边站着的自己父亲或是叔伯玩了命地吹,他却害羞地连头都不敢抬。
“小姐,这位看起来倒挺老实忠厚呢。”
夫人的丫鬟彤霞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大龄女青年,自然对择偶标准放得极低。
花忆蝶不屑一顾:
“生活是女人的家园,男人的战场。老实即是无用,连抬头正面与上官或长辈答对都没有勇气,知你的说你不善交际,不知你的说你不懂规矩。长此以往,不管做什么都铁定会被压在最底层,难有出头之日。”
“嗯。”花夫人嘉许地点头:
“忆娘好见解,这番话说的极是,好男儿顶天立地,无关身份高低,家门贵贱,一味低头无语,只会让人越发看他不起。”
花忆蝶脱口而出便开始后悔,本以为母亲会沉默或反对,谁知竟意外地受到了表扬,不由心中暗赞:看来天启的礼法虽然袭于大雍,在中土的传统士文化基础上,仍保有北方雪族百年来的一分傲骨。水乳相融,相得益彰。
侍立一旁的彤霞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如果能够因此番交流顺便纠正一下她的思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墙外不知墙内事,接待来访工作还在继续。花忆蝶真佩服自己父亲的体力。
就算换了前世的自己,现在也一定已是呵欠连天了吧。
“咦?他怎么站起来了?还走到门口那里?”
花忆蝶指着墙上幻晶里,消失在视野中的人像,不解地问道。
母亲一脸凝重,缓缓道:
“只怕是那人来了。”
“谁?”花忆蝶忙不迭拿起喇叭就往自己耳朵上凑。
“花巍参见长生山千秀,不知承王王驾亲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承王!
花忆蝶全身的细胞一下戒备森严,热血上涌——
想象中是这样的:
boss终于登场了!小伙伴们一起上,准备砍血捡装备呀!
结果却是这样的:
“呵呵,数月不见,花焕州别来无恙?高阳可是想念的紧呀!”
“呵呵,花巍何德?承王爷抬爱了,里面请。”
“花焕州请。”
两条身影出现在幻晶中。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针尖对麦芒,两个老男人挽手并肩而行,亲密得像一对bl。
花忆蝶杏眼都快不转了。
与雪东鸾基本相同的造型,绣金滚龙袍大袖翩翩,朝阳紫金冠上珠玉点点,唯一不同的是腰间玉带三匝,代表着高氏皇族的地位卓然。
虽然身处花厅的东北角看出去,只能看清楚对方的大半张脸,但依然感受到那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
和花巍站在一起,他的身量高出不少,五官气质不相伯仲,但毕竟王爷身份,明显保养得更加得体,看起来更奶油些。
宛如强尼德普对上布拉德皮特,两个老货一出,定能横扫千万芳心。
花忆蝶已经出离嫉妒了:
万幸是穿成个女儿身,否则——
在这个世界中年大叔都长成这样了,普通版男人哪里还有活路啊!
花厅里一时气氛诡异:
花夫人免疫力强,淡然举杯啜饮;花忆蝶面部表情似哭似笑,不知想些什么;兰儿不好意思多看,转身去收拾红果核;彤霞除了老爷没见过像样的帅哥,眼珠都快掉了出来;竹儿则大方许多,眼神放肆地扫视着承王爷高阳的魅力脸庞。
果然还是竹儿彪悍。
正厅中宾主谦让一番,分坐左右,敬茶致意。
“花焕州,高阳此次前来,除了恭祝州署开启,还有两件事。”
不称本王而自呼其名,承王看起来相当谦和亲切,如果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极易为他的外表所蒙蔽。
“花巍深感王爷厚爱,但不知王爷所说那两件事却是?”
“一是致歉,二是相求。”
“王爷此言差矣,千秀领袖群臣,乃人中龙凤,况且高士雅量,素来贤达,何错之有?花某对千秀常心怀景仰,唯求治下焕州一方水土平安,以此为君分忧尔,又何来相求?”
看来,自己的老爸也是一条老狐狸,欲吃老虎,先扮笨猪。
高阳垂首摇头,意态萧索:
“说来惭愧,花焕州想必知道:高阳本有三子,奈何冥冥中转轮神已注定红尘命运,长子早亡,次子失踪,如今膝下凄凉,止有幼子孺慕在前,实在是令人伤感。”
“啊,逝者已去,还望承王节哀……”
花巍没什么诚意地跟着唏嘘了一回,承王爷再继续道:
“我那翼儿年幼无知,去冬今春在城南紫金阁,见有人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