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得罪了别人,又能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满城穷凶极恶的罪犯,每年三成死亡率的长城守卫军更糟糕的地方?
伍长拍了拍有些入神的刘正,尸体已经埋好,该接着巡视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十天了,后天日落的时候他们要赶到葫芦峡,接替那里的守军。
从连山出发的时候,下着大雨,一行人走了六天泥泞的山路,按照正常来说,整个巡视路途只需要五天,然后在葫芦峡驻地驻守三个月。
换防的守卫军等到他们到了之后会接替巡视的任务,如此反复,百十年来,从未改变。
天气依旧不好,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有大雨而来,刘正骑马在队伍前后,催促着众人。
出来时带着的酒已经喝完,距离最近的酒馆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到,人群中传来一些不满的谩骂。
刘正看了看伍长,伍长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走路的颠簸晃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月是不是书院收徒的时候了。”伍长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刘正一愣,算了算,道:“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小六子这一年来很用功,这次应该会被选中。”
“可不是,上一次我教他弹琴,那小子三天就学会了,伍长,你知道么,当初我让北凉城有名的琴师教,也是学了一个月才学会。”刘正一谈起小六子,眉飞色舞,他平生第一次当老师就收了一个骨骼惊奇的徒弟。
“那是你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伍长亲卫突然开口了。
刘正有些错愕,伍长亲卫叫司马辉,山南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就算是伍长吩咐,他也只回答嗯啊之类的话。
今日也是稀奇,居然主动接自己的话了。
“我要是笨,那整个北凉就没有聪明人了,知道香月郡主么,她是咱们大炎出了名的才女,看了我做的诗词都说了声好。”
司马辉不以为然,不屑的说道:“看来你不仅笨,还很蠢,听不出别人和你客气。”
刘正挺直了腰板,抬高了一个声调,说道:“若是客气的话,香月郡主为何还要将我的诗词裱起来送给我。”
“那是希望你能牢记耻辱,绝了你做诗的心。”
“司马辉,你虽然是伍长的亲卫,但是我却不怕你,有本事咱们手上见真章。”
“就怕又让你绝了练武的心。”司马辉冷声笑道。
身后骑兵们的抱怨声更大了。
伍长伸了个懒腰,从马鞍旁将一个硕大的皮囊解开,晃了晃随后往身后面一扔。
“老子最后的存货了,省着点,喝完了再吵醒老子,小心老子活刮了你们。”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
刘正拍马走到司马辉面前,他看不惯司马辉这个北凉人,北凉人人高马大,司马辉很高却出奇的瘦,北凉人爱,司马辉却只爱喝酒。
“你虽然是伍长亲卫,但是我不服你。”刘正看着他,正色的说道:“我要挑战你。”
周围的骑兵沸腾起来,私下斗杀是长城守卫军严令禁止的,但是决斗却是被积极鼓励的。
一赔五,周围的骑士很快就下了赌注,刘正不被人看好,但是他却很开心,满张脸都是兴奋。
司马辉看了看伍长,伍长半睡半醒的眼微微睁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手举在半空。
司马辉拔出长剑,长剑很宽很厚,刀刃很锋利,这是司马辉成年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当年也是用这把剑,在北凉城中,司马辉砍下了魏家仗势欺人奴仆的头颅。
刘正不笑了,所有人都停止了嬉笑,抽刀持枪,伍长也收回了银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将背在背后的长枪握在手里。
前方树林吹过一阵寒风,而后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狼头,随后两头狼,三头狼,巨大的苍狼成队出现,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泛黄的牙齿龇着,发出呜呜的低吼。
每一头狼身上坐着一个精壮的蛮汉,手里握着斧子或者锤子。
山蛮人,这是刘正第一次在蛮山长城境内见到山蛮人,干涸暗红的血渍遍布狼骑全身,伤口的皮外翻,随着骑兵的呼吸瑟瑟颤动。
他们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葫芦峡被攻破了!刘正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有些错愕,长城坚不可摧,近百年来一直是抵挡山蛮人最坚实的壁垒,不管是统一山蛮的白狼主,还是被誉为山蛮史上最勇猛的战士山蛮王,都没有突破过长城分毫。
这一代的山蛮人并没有显赫的人物,居然突破了葫芦峡,出现到了这里。
长城守卫军和山蛮人是天生的死对头,没有任何的言语,也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山蛮人发起了冲锋。
伍长用马儿眼旁的眼罩将马的眼睛遮住,鞭子抽打在马臀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山蛮人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知道,不管在哪里,只要见到山蛮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一定是正确的。
锋利的长枪在伍长的手上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刃,只是一个照面,眼前的山蛮人就被连人带狼被串刺而死。
伍长听到了刘正的惨叫声,在这样的厮杀中,沉默的人或许不能代表还活着,但是惨叫的人一定死了。
一波冲锋下来,伍长身边只剩下了司马辉和五个骑兵。
满地的死人,不分彼此均是被对方一招击杀。
寒风吹过,吹倒了伍长身后的一个骑兵,骑兵的胸口被锤子捶中,凹陷下去,全凭着一口气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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