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心说:“你当这次为什么要检查?”
宁砚泠一时疑惑道:“不是例行检查吗?”
橙心笑道:“例行检查一般是在年中的时候,那会儿天气炎热干燥,也利于内藏库里的物品翻晒。这会儿子冷冷的,手都不愿意动,还给你检查呢。”
宁砚泠奇道:“那你说说这次怎么突然来了个大检查?”
橙心看宁砚泠一脸期待地表情看着自己,自己刚才铺垫了半天,果然起了意想中的效果,心里满足地恨不得去捋捋下巴上并不存在胡子。她摸了摸下巴,笑道:“就是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何欢!”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宁砚泠被她卖足关子,吊足了胃口,气得直推她:“一口气说完!”
橙心这才恢复了正形,道:“我也是听待诏大人们说的。”
御前待诏是各部门的主管女官,品秩是四品,已经不低了。这次的检查由六位御前待诏联合起来,对各个宫殿进行检查。名为检查各处内藏库等,实则她们所到之处,所有的箱子、柜子、屉子都得一一打开,那几个婕妤、昭仪的宫里甚至连床上都得摸上一遍。
宁砚泠奇道:“检查得这么仔细,莫非是在找什么物件不成?”
橙心道:“不错,名为检查,实为抄检,待诏大人们光小物件就收了好几口箱子。”
宁砚泠惊道:“抄捡?抄捡怎么敢抄到太后这里?”
橙心笑道:“这萱室殿虽名为殿,实则比那些宫妃住的宫都要大,也就中宫未央宫勉强能及上它的规模。你只在太后娘娘这里住着跑着,两旁后边儿你都没去过罢。”
宁砚泠想了想,确实如此,但是在萱室殿,没有宣召,谁敢多走一步?更不要说各处逛着玩儿了。
橙心在这儿的年头长,她告诉宁砚泠,萱室殿其实也不是太后一人的居所,是先皇后妃共居之所。先皇在的时候,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是中宫,只是个贵妃。先皇重朝纲,不喜宫闱之事。在位十九年,却只选过三轮秀女,四妃九嫔都未曾封满。加之中宫汪娘娘多年一无所出,所以子息并不繁茂。今上和广林王一母同胞,都系太后娘娘所出,除此之外,只有固原王系张太妃所出。余者妃嫔及以下,均无子,倒是生了几位公主,也都出阁了。
宁砚泠原先就知道广林王的封国,当时离姑苏很近,就在钱塘府。封在江南富庶之地,可以说是对母弟的优待了。这会儿听橙心说了固原王的封国在洛阳府,而张太妃,确实也是第一次听说——民间对于后宫之事多为传说臆测,身在京都尚且都是道听途说,更不要说宁砚泠从小生长在南方了。
“那么检查萱室殿,其实就是检查张太妃了罢。”宁砚泠道,“可从没见过这位太妃娘娘啊。”
“太妃娘娘从去年十月起就去了普陀山,持斋礼佛。”橙心道,“听说,听说是去祈福,大约要去十个月的,所以你没见到罢。”
橙心又补充道:“往后头去还有一个偏殿,平日里她就住在那里罢。”
宁砚泠道:“知道了也没有用,我又不能四下地逛,连后面还有个偏殿我都不知道罢。”她想了想,道:“你还是继续说罢。”
橙心便告诉她,这次六个待诏大人凑在一起,就抱怨不了,说是等于“搜宫”了。一个一个宫殿地搜过来,全是“崇安阁那死不了的疯婆子害的”。
宁砚泠听了皱眉,道:“就是那陈顺妃罢,也够可怜的了。”
橙心冷笑道:“后宫里哪有什么可怜不可怜,只有混得好与不好罢了。你方才带来那个就挺会混,将来是个能成事儿的!”说罢,橙心就继续说,唐嬷嬷是萱室殿的老人,在六位待诏中也是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唐嬷嬷就说了,这也是本份,做就是了,没什么可抱怨的。然后庆福宫姚嬷嬷就不乐意了,说还不是被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小蹄子给坑害了。这才说出了何欢,说是所有的事都因她而起。
本来待诏和宫令之间就还有一个最高尚宫,现在是吴嬷嬷。最高尚宫统管六尚,地位只在宫令之下,且吴嬷嬷本就是今上的乳母,地位超然,常年在长乐宫陪伴今上。
那日,有个什么御史上疏说了寒食节祭祀之事,顺带提到了先皇的陈顺妃。
宁砚泠听到“御史”二字,心里一紧,担心别是她父亲。橙心倒没注意她脸色异样,直往下说,说到陈顺妃在崇安阁静养多年,说有过错也没有削封号,说没有过错也没有封太妃,今上应该重视此事,处理一番。
这种事情宁砚泠一听就知道了,必是有人借礼仪的由头捣鬼,估计是想对付什么人,或者就是自己想往上爬。这不是父亲的作风,宁砚泠送了一口气。
橙心也没停,继续说,这事干系后宫,今上就叫吴嬷嬷去查一下陈顺妃现在的状况。这一查就出现问题了!
那陈顺妃的床下竟然有一些巫蛊之物!这在宫中是禁忌中的禁忌,绝对不能出现的。一旦出现,必须查明。可是陈顺妃神智不清,怎么说得清楚这些东西的由来。哼哼,橙心说到这里就冷笑,那何欢是陈顺妃的选侍,贴身伺候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陈顺妃的嘴里说出了张太妃的名字。呵,就是这么不忠心,就是这么吃里扒外,就算是个疯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橙心越说越气愤,做侍从的,最重要就忠心。这小蹄子这般不是个人,竟然能在太后面前讨上好。
现在中宫虚位,后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