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豪完全没想到,自己昨天见过的那个认识二哥的女人,竟然是个鬼子间谍。
并且他还从光头雄的嘴中得知,自己在南昌的女友,也早已被鬼子监控起来了。
他与女友这几个月的书信,肯定早已被鬼子拆开检查过。
好在为了让女友放心,他在信中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并且因为保密条例,他一直有意不提军队里的事情。
尽管如此,他也知道从自己的书信中,鬼子肯定能发现一切问题。
这件事要是报上去,他不免得要受处分。
像他这种级别的军官,尤其从事的还是长官部参谋工作,是不允许与沦陷区的人互通信件的。
好在他从面前这个光头的华中,听出对方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他明白,这是对方在向他示好。
可即使知道了这点,他也不能放弃督促独立团南下的任务。
这场战役已经持续半个月了,南岸北岸打得都很辛苦,尤其是南岸战场,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了。
北岸战场急需要打开局面,按照原先的计划,策应南岸战场。
“贵团长的好意,方某心领了,可是私情归私情,公事不能误了。九号之前,也就是初一那一天,部队必须南下。这是长官部给的最后期限,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帮你们协调。”
得到对方这样的答复,光头雄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最起码这句话报给团座,也算他们风统立了一功。
他瞥了眼一旁缩着脑袋的祥娃子,权当看到的是一股空气,与方文豪寒暄了几句,误抓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
随着战役时间的拉长,小王山前线的独立团各连都有不小的伤亡。
以主力连二连为例,全连原本有五个排二百多人,现在已经被缩编为三个排。
尤其是反攻时担任主攻的一排,在鬼子的无差别炮击下,全排活着的仅有不到十人。
连长张大头不得不把五排的人充实到一排去,还抽调了原先三排和四排的一些精锐老兵,才勉强把一排的架子重新搭了起来。
前线的兵员紧缺,只能想办法从后方补充。
当祥娃子回到医院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
医院内所有的轻伤员,在医生鉴别之后,需要重返原部队准备作战。
其实这段日子,已经有一些轻伤员主动归队了。
但是前线的艰苦,还是让一些轻伤员依旧不舍得离开舒适的医院。
李景林下这条命令,完全是为了南下做准备。
装甲营的训练没有完成,但是鬼子可不会给他充分的时间进行训练。
在危机的时候,战士们只能在战场上摸索怎么利用手上的战车杀死鬼子。
当祥娃子回到病房的时候,他恰好看到公鸡头在收拾行李。
“头儿,你这是做啥子,外头说滴又不是咱们,你收拾个锤子?”
公鸡头埋头继续收拾行李,没有回答祥娃子的话反而问道:“你个龟儿子出去浪了一圈想通咧?”
祥娃子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已经从光头雄的话中确定了,老板娘真的是个鬼子特务。
公鸡头回头看了祥娃子一眼,把独立团发下的脸盆等用网兜兜好,嘴里说道:“咱们在这混了快十天咧,总不得让人家赶咱们走,咱们才滚蛋。”
祥娃子默默走上去,要帮着公鸡头一起收拾起行李来。
“头儿,你晓得不,老板娘真滴是个女鬼子。”
公鸡头打断了祥娃子伸来帮忙的手:“去去去,劳资自个来。也就你个瓜娃子不晓得那不是个好人,劳资早就告诫过你咧,可你个龟儿就是不听,劳资有啥子办法。”
祥娃子无事可做,左右看了看:“小七那个瓜娃子哪里去咧?还有咱们病房里滴四个人咧,咋个也莫得人影撒?”
公鸡头把打好的被子用绳子勒紧,系好放在了床上:“小七就不跟咱们两个走咧,劳资看得出来,人家山羊是想好好培养他,就让他留下来。剩下滴人都去主动要求出院咧,四个瓜娃子,刚进来两天,就要到前线去送死,脑阔被驴踢了的死心眼。”
公鸡头骂着骂着,忽然自己笑了出来。
他现在的做法,不也跟那四个人一样吗?
祥娃子倒是无所谓,他是个没主意的人,公鸡头带他去哪,他跟着就是。
就是内心里有些舍不得小七,虽然他平日里有事没事老是欺负他,可是再怎么样,两人也是过命的战友。
“龟儿子滴小七,这次算他运气好,咱俩先替他去鬼门关探探路。对咧,咱们连不是撤销了吗?咱们两个去哪里?”
公鸡头翻了个白眼:“听人家安排,人家让咱们两个去哪儿就去哪儿,难道你个龟儿子还想挑挑拣拣?”
他并没有说是听谁的安排,祥娃子只以为他是说等回了原部队再说。
没多久,四个跟他们一个屋子的伤兵回来了。
三个有些垂头丧气,只有那个肩头中了一刺刀的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得意洋洋。
“驴日的,额都说哩,额这伤不碍事,非让额在这儿待几天,待几天能看出个啥来,还不如给额点药片片,额自个儿拿回去吃就成咧。”
“你大腿中了枪,走路都走不顺当,肯定不要你嘞。倒是俺,俺胳膊腿儿都好好滴,就头上破了点皮,这都不让俺归队。”
肩头中刺刀的人听到两人的牢骚,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受伤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