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滔滔汩汩,夜色中偶有猛虎咆哮。
两个少年静静趴伏在枯黄草丛中,这处凸起的高坡下,约有二三十丈远的地方,一头斑斓白额虎正在撕咬着母鹿。
夜色漆黑,那头白额虎双睛如灯,散着凶煞气息,将母鹿开膛破肚吃了两口后,露出索然无味之态,虎目盯向刚出生不久的棕色小鹿。
小鹿腿肢抖擞,蹒跚向母鹿尸体靠近,一张巨大虎掌轻轻拍来,它便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这边枯黄草丛中,宗不二和谢玄看的真切,隔着高坡东边不远处即是虎跳江,夜间流水似乎比白日又要缓速。
“师兄,你猜猜它会不会被咬死?”谢玄小声说着。
宗不二不再趴伏,翻身背躺,手里拿出一颗橙红丹丸,递给谢玄,“该吃药了~”
谢玄快速将丹丸送入口中,这是宗门专给他提供的安魂丸,每日都要服食两次,一年后可以减少服食。
谢玄边咀嚼边道:“师兄,你还没回我话呢!”
宗不二口中叼着一根尚存绿意的草茎,双眼望天,明显没把心操在猛虎与幼鹿的身上,随意回了一句:
“应该会吧~”
谢玄皱眉否定,自言自语“我看不会,那头白额虎现在吃饱了,没啥兴致再吃幼鹿,完全存的是逗弄之心,你说是不是,狗儿?”
他问出话,身边鬼影呜呜,像是在回应什么。
宗不二听罢,翻头看了一眼那边,又回头继续望着漆黑夜空,笑道:“野兽心性,你哪里会明白?”
“我怎不明白,人吃饱了就不会再吃,兽也一样,偶尔贪玩而已,你那头黑尾虎不就是这样?”
谢玄一边反驳一边指着正在拨推小鹿的白额虎。
宗不二摇了摇头,“灵兽和这类野物哪能相提并论,你且看着吧!”
谢玄小声嘀咕,“这头也是有些智识的~”随后不再多说。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宗不二率先察觉,翻身而起,见是秦封缓步走来,开口道:“秦前辈,这么快就找好地方了?”
“找到地方啦?我可以修炼功法喽!”谢玄兴奋的站起来,他如今修为练气一层,年岁尚小,许是和狗儿融为一体的缘故,脾性变得越来越好强。
秦封勉强笑了笑,神色间似有难言之处,稍一瞬后,开口直说,“虎煞充盈之地是找到了,不过我们得先回山门一趟!”
宗不二和谢玄疑惑不解,刚出来还没多长时间,怎的又要回去?
秦封哀叹一口气,将手中折扇扔出变大,裹挟两人飞踏而上,朝着断水崖所在方向急飞。
他们刚走不久,一声细微幼鹿悲鸣,那头浑然不知刚才有人观察它的白额虎甩尾离去,留下没有生气的幼鹿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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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山北面一处白岩树林。
日光照下,山峦树木焕发活力,衣衫单薄的少年坐在碎裂木柱上,盯着火红色八卦木牌双目出神。
在他身侧,一块碎烂的长石块上,灰色剑鞘被黑布包裹,银灰色剑柄露在外面,其上九宫星点斑驳,最中间竖列‘小太乙’三字。
凉风吹过,树叶卷动,这少年不觉冷意。
“盛年,掌门唤你。”
远处一声传叫,陈盛年收了八卦木牌起身,快步跑向白岩树林中。
白岩树林内,青石台上有人守着一个连话都说不出口的老人,这人黑白玄服多有褶皱,往日掌门风范一扫而尽,发丝散乱束头,神色哀伤难以好转。
这人正是钟紫言。在他下手位,离青石台不远的地上,站着另外三个少年人身影,两女一男。
听着陈盛年的脚步由远及近,那三个身影先转头看去,钟紫言也转头向陈盛年招手。
等四个孩子都站在了一起,钟紫言沉默少许,哀叹:“都走近一些,和你们梁爷爷道个别~”
四个孩子纷纷上前,梁羽眼皮半合,嘴角干裂露着平和笑意。
昨日到今日,一众赤龙门人被铁木笼北送至此,途中颠簸,笼内空间狭窄,梁羽本就不堪折腾的身子勉强支撑了一夜,待天明的时候嘴角溢血,终是难以支撑,现在就剩吊着的最后一口气。
即便钟紫言心中痛如刀绞,万分不舍,也改变不了梁羽即将离去的事实。
“梁爷爷……”
四个孩子眼泪吧嗒往下掉,周娥和苗芙两女挽抱着梁羽的手,沈英和陈盛年不停擦拭眼角。
钟紫言看着此情此景,脑中回忆起几年前带着一众学生踏上云舟离开辛城的画面,那时豪性憧憬,预想会是美好未来,哪料短短四年,当初的学生们死去大半。两相对比,心如蚁噬。
若是当初决绝一些,不将他们带上,这些孩子和梁羽或可安度一生,钟紫言不住摇头,自责至深。
渐渐的,梁羽眼皮只剩下一丝缝隙,钟紫言极力输送灵气都不管用,颤抖叫了一声:“阿翁!”
梁羽强将眼皮支到一半,嘴唇张合十多次,几若无音,但钟紫言能读出那几个字:
“莫畏前路,大丈夫苍莽横行!”
眼皮合拢,枯手无力垂落。
这位老人离开世界的最后一刻,不似女人般劝慰,不似长辈般安抚,而是以武者的身份鼓动钟紫言向前看。
几个孩子见梁羽没了生气,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钟紫言脸颊两行泪下,“万物萌生,靡不有死,可为何我钟紫言亲属,难有寿终正寝者?”
白岩林外围,一众赤龙门人静静看着,无不哀伤,姜玉洲叹道:“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