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术之所以被修真界各门派列为必修的几种术法之一,就是因为它有获取记忆的能力。
这世界上要说还有什么是最真的,非一个人的‘记忆’莫属,篡改一个人的记忆永远比杀死他难千倍万倍。
许多年后,李连英回想起这个痛苦的清晨,仍会觉得委屈恐怖,再不想经历一次被人强行搜魂的过程。
“呃啊……”
而当下,他只能不住的嘶吼哀嚎,脑子像是被人从内翻到外,所有经窍血肉刺痛缩胀,此种痛苦如万蚁噬心一般,非人能受。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头发上的汗水夹着血珠滚滚滴落,李连英像一头刚刚经历暴雨浇灌的土狗,疲软无力被陶寒亭提在手里,他的整个身子耷拉跪地,不时还会抽搐一二。
自迷蒙痛苦中逐渐清醒,他听见提着自己的这人问对面的白发道人:“掌门,如何?”
接着便是长时间的寂静。
这浔山山颠受朝日照耀,本是万物复苏的时刻,而他李连英的一生,却极有可能就此葬送,如夕阳西下,再难在暗夜里闪烁丝毫光亮。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大好年华、大好前程、大好姻缘,在同一时刻被宣判终结。
李连英不想死,于是勉力哀求:“两位前辈,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还求饶我一命,只要能活命,教我做甚事都使得!”
“聒噪!”
陶寒亭一直在等着钟紫言开口,当下一听李连英即便是被搜魂术洗礼了一遭仍能活泛开口,怒气不打一处来,抬掌就要拍下去将其震死。
“寒亭!”钟紫言赶忙喊了一声,又道:“此子资质不错,遭搜魂而不痴疯,韧性强悍,求生欲念亦是十足,可留下性命,后续必能为门内所用。”
钟紫言开了口,陶寒亭自然只能收手,他其实也觉得这个李连英体质柔韧,的确比一般同阶耐折腾。
李连英听了钟紫言的话,赶忙喜色叩头:“是啊,两位前辈留我一命,自有能用得着我的时候,不管是端茶倒水还是潜伏卧底,我必听令行事!”
生死当前,小命只在面前这二人一念间,李连英想装一回英豪都不敢装,刚才只是求饶了一两句,便被身后这个阴鸷中年道人差点拍死,他真的不敢再多犟一次。
求生欲是每个人都有的,李连英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但他明确的知道,自己一定是不想死的。
等着身边二人沉吟的时间,李连英急速思考自己的脱身之策,想来想去,终究一步也不敢动,听身后的阴鸷道人称呼面前的白发道人为‘掌门’,他们很可能是紫云山的敌对门派,既是‘掌门’,那这二人比一般的筑基肯定强了不止一点。
思来想去,甚至不经意微微抬头余光瞥了一眼白发道人,李连英放弃了心中欲要逃脱的各种举措,他知道,面前这人翻手就能捏死自己,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只求这二人少一些杀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连英终于听到身前负手的白发道人开口了,声音格外平静:
“见你亦非冥顽之人,贫道给你一条路,顺则生,逆则死,可愿听?”
“前辈只管讲,晚辈听,晚辈什么都听!”李连英叩头如捣蒜,只要有活路,他没什么不能做的。
“你既是紫云山核心弟子,他日必然会受重用,如今贫道在你体内种下【血煞锁心咒】,将来用你之时,好好听命自会为你消除!
此咒不会耽误你修行,但你之生死只在贫道一念间,若胆敢找人强行解除,贫道自有感应,届时你即会瞬间爆裂消魂。”钟紫言凝目盯着他。
“……我愿意,不过,斗胆一问,此咒是终生束缚晚辈么?”李连英面色煞白难看的要命,但他还是勉强保持讪讪笑脸。
“自然不会,也定一个期限罢了,五十年内你若能达筑基巅峰,贫道自会为你解除。”
钟紫言言语轻松,可话传进李连英的耳中,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这……”
“怎么,你还不愿意?”
身后那个人口中传出来的声音明显比面前的白发道人还冷,李连英赶忙两手拜在地上:“愿意,前辈只管施法,晚辈能受的住。”
“呃啊啊……”
他哪里想得到,血煞锁心咒也不是什么善术,龇牙咧嘴痛不欲生,持续了小半刻才缓过来。
受完术,整个人虚脱趴在地上,只听面前白发道人开口:“你自可继续去做你的事,他日贫道会去找你。”
尽管浑身没力气,李连英还是支撑着站起身,踉跄施出一架木鸢飞向西南方,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二人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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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以后,钟紫言哀叹一声:“这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他将自李连英脑子里得来的信息慢慢都告诉了陶寒亭,后者亦颇显错愕。
事情还要从三十一年前说起,这李连英是李家极其看重的孩子,刚出生就被紫云山的人测出身据灵根,从出生开始一直被李家那年岁近百的老妇人教养,活到五岁时已初显天赋,百篇诗词倒背如流,各种文史过目不忘。
他被带去紫云山后一共回来过五次,这一点来讲,前些日子钟紫言去李府逼问李冶,那老东西还是没有全说实话。
在李连英还不满十岁的时候,李家老妇人辞世,临终前把前朝那一次角逐约定告诉了他,钟紫言之所以获取记忆后哀叹,也因为老妇人口中说的那些话。
当年前朝覆灭时,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