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自然不明白锁清秋在他穴位被点这段时间内施了什么手段,以致于多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但他根本也来不及想,只是迷迷糊糊地迈动双腿,却并非是意识的命令,而是本能的驱使,如同木偶会被插在它身上的线控制一般。
一步步,他带着还在背后的锁清秋,离开了这个排查的关口,锁清秋在他背篓中蹲伏着,头埋进双膝间,虽然看不清表情,却可以很清晰地听见她舒了一口气。
背篓很大,富余的空间也有很多,樵夫每走一步,背篓内部就会微微摇动,将锁清秋的身躯从这一头,带到那一头去。锁清秋说不上的喜欢这种感觉,这让她看起来如同置身于摇篮一般。
忽然,背篓不再颠簸了,锁清秋也感觉到樵夫的脚步不动了。这可不是个什么良好的兆头,他们现在仍然在那群黑甲军士的视野里,对方只要一个扭头,就能将他们的反常尽收眼底。
锁清秋放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呢?我没说停你不要停,快走!我们现在可还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呢?你想脑袋搬家么?”
樵夫一动不动,忽然,锁清秋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脚步打了个踉跄,他的双腿像是被雨打湿过的麦草一般,摇晃了起来。
锁清秋反应迅速,已经意识到他遭遇了不测,双手迅速地在竹篓两边相撑持一下,十分轻巧地就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带了出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锁清秋是不知道背后和前方各自发生了什么的,唯有企求后方敌人别回头和前方来人是好。
锁清秋双足点地,从那背篓上下来,就在同时,那樵夫也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支撑不住仰头摔倒了。
锁清秋咽了一口口水,藉此来掩盖心底的焦躁不安,她现在所能做的,惟有期盼这“翩而不惊,轻如飞燕”的动作,能碰巧躲过身后那些难缠的眼线。
“大人,失礼了,原来是您在这儿。”
锁清秋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前方的敌人,劲力缓慢运转至双臂,心里却也有个奇怪的问题,便是:
“刚才那人,何以要叫‘大人’呢?如果他是在叫我的话,莫非...”
抱着疑惑,她扭头过去,只见前方路侧边芳草青青,领接道路的草畔上站立了一高一矮的二人。高的是个青年,身材高大,但面容却透着股稚气,手持一把和他面相年纪并不十分符合的刀,那刀片宽大,通体碧金,斜阳高照下熠熠生辉,再多的盛光在它照耀下也黯然失色,甘作绿叶。
刀刃做工精良,看不出一点点缺口,这种刀,出自最好的工匠之手,你就是拿它开天辟地,它也会把天扯出个大口子而自己不卷刃的。
那矮的一个倒也算不得十分的矮,只是那青年高大,而他又不巧的位于其身边,看惯了高个的,再看他自而然就会觉得矮小。这种反差营造出的假象,倒也可称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这人岁数显然是大了,站在那青年边,就像是他的反义词一般,他背是佝偻着的,穿着一身老土的黑色的袄子,这让他本来看起来就不如何苗条的身材更加丰腴,尤其是他那佝偻着的背,让他看起来活像个驼子。而且是那种,不怀好意的最狡诈阴险的驼子,甚至会让人不禁去猜测,那隐藏在袄子下面的,到底是生满了疮痍的脊背还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诡计。
这矮老者也持一把兵刃,不过械身是要比那青年人手里的刀长出许多的,是一把剑。通体墨也似的黑,便如沐过雨的夜,金光照耀其上,也没能将那夜刺破分毫。剑身细长,是和刀身厚重浑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正如这矮老者和年轻人。一个象征着新生的金阳,另一则是象征迟暮的黑夜。
一把金刀,一柄黑剑。
锁清秋终于明白了那人为何要出口喊“大人”,当下感慨不已,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在此时看来是如此的可爱且令人生怜!锁清秋走了上去,道:“公孙平!公孙烈!”
那持黑剑的老者公孙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掉得层次不齐的牙齿,道:“果真是您,烈儿,来,快点向大人行礼。”说着,一把拉过那高大的青年人,双膝跪地,眼看就要一揖到地。锁清秋忙不迭地一步上前,扶了他们起来,压低声音道:“快起来快起来,这会儿后面有眼,别给他们抓住漏泄才是。”
公孙平立即会意,站了起来,公孙烈也随即起立。锁清秋这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出了一口气,好像又想起什么一样,看了看旁边那早已倒地不起的樵夫,走上前去,将他身子翻了过来,果然见到他胸口下面破了一个小洞,血流如注。
锁清秋叹了一声,将樵夫尸体又翻了回去,道:“公孙平,这人是中了你的黑剑吧。”
公孙平道:“是,大人明鉴,我见您在他背后,还道他是将您绑了起来,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
锁清秋遗憾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是出自一片好心,我不和你计较了,这是天要亡他,非战之罪啊。”
公孙烈忽然瞪大眼睛,指着锁清秋的头发,讶异地道:“爹!你快...快看...大人头发变成白色的了!”
公孙平狠狠瞪了他一眼,呵斥道:“烈儿!我怎么告诉你的?你心里可曾有过半点我交代给你的话没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哎...我真是...真是...”
他发了一通火,又向锁清秋深作一揖,道:“大人,小犬家教不严,实属我之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