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昏迷的石修,哭成泪饶玉容,耿恭心中悲伤。五百铁骑如铁铸般,肃立在茫茫夜色里。耿恭喃喃道:“修弟,大战之际,原谅为兄,不能管你……”他霍然而起,沉声道:“大汉的勇士们,一场恶战,就在眼前,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不怕!”声如雷鸣。
耿恭点点头,徐徐道:“待至羌地,你们点燃所有火把,遍插山间,然后随我杀入,西进东出,不可恋战!再折向西面,伏于一侧,倘羌兵来援,让其通过。羌兵再出,便即杀入,边杀边退!”
却迷吾困住章帝等人,围而不攻,左部帅姚果甚是不满。这日,夜已深,迷吾带着姚果,登上另一座高山,回望西羌方向,见那边一团漆黑,什么看也不见,心下欣慰。姚果道:“渠帅,几个汉人而已,某虽不才,愿率一军,生擒汉人!为何全军出动,顿于山下,徒耗士气,费尽粮晌,倘若此时有人袭我后方,却是如何?”
迷吾道:“羌人虽起自草莽,却已颇知礼义。汉人放我一马,我岂可以怨报德?宽他五日,也算仁尽义至!至于全军出动,并非因这几个汉人!石神被辱,同胞被杀,我要用马刀和鲜血告诉汉人,血债血还,谁欺负我羌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誓死相争,直至最后一滴血!”
姚果不禁肃然起敬。迷吾道:“张盱贪图利,杀我羌兵,我围住此山,迷惑张盱,然后突然进兵,拿下陇西!其余羌种,必会唯我先零羌马首是瞻,那时再联合匈奴,南下用兵,攻克凉州、并州、翼州,自成一国,与汉人雄立于世!”
姚果拜伏道:“渠帅雄才大略,非我等所能料也!”
迷吾脸有忧色,道:“话虽容易,但要实现这个夙愿,却是千难万难!姚果,你是我先零羌的勇士,以后还需要你不辞劳苦,冲锋陷阵哇!”
姚果道:“我本西羌一草民,若非渠帅,我仍躬耕于田间地头!此种知遇之恩,我岂敢不竭尽全力,死而后已呢?”原来,姚果本是西羌百姓,身形魁梧,孔武有力。一日,迷吾纵马奔驰,忽然一声霹雳,震耳欲聋,那马受了惊吓,径往一侧的悬崖奔去。姚果一手抱了三根树木,正好路过,慌忙把树木一扔,奋不顾身,挡在悬崖一侧,大吼一声,用尽全身之力,双手一推。那马疾驰而来,力逾千斤,然而被姚果双手撑住,竟不能前进半分,迷吾趁机拉住缰绳,跳下马来,对姚果的这份勇气、力气、义气十分欣赏,遂将其带入营中,作为亲兵,又见他力气虽大,却不懂兵器,便亲自教他刀法。姚果长得五大三粗,悟性却好,一学便会,不到几年,就学成了一身本领,罕有敌手。迷吾更是青眼有加,不断擢升,不到十年,便是左部帅,在先零羌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迷吾的弟弟东吾颇为不满。
这时,西羌方向,忽然亮起无数灯火,照亮了半边,风吹来,隐隐有喊杀之声。迷吾惊道:“西羌乃我根本,我军尽出,我本担心汉人袭我后方,今火把不下一万,难道真有人来攻吗?我们虽有碉楼,守有余而攻不足,更兼无兵,怕是凶多吉少。”又颇觉奇怪,自言自语道:“我布下了许多侦骑,若汉人果有一万,声势必大,侦骑不可能不知!这些火把,不过汉人虚张声势而已,却也不必担忧!”
姚果道:“渠帅,子时一过,五日之期便到,我们便杀上山去,生擒那几名汉人,祭了石神,便分一军,去探探究竟。”
迷吾点头,然心内实在不安。这时,一骑从夜色中急急奔来,马上跃下一人,喘气道:“渠帅,渠帅,不好了!不好了!汉人攻我西羌了!”
迷吾大惊,颤声道:“汉兵有多少?”
那壤:“渠帅,汉兵怕是有好几万哩!领兵那人叫耿恭,十分勇猛,一手折断碗口大的树,毫不费力!我在他手下,竟走不过三回合!”
迷吾又是一惊:“耿恭?他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呐,他以三百兵敌匈奴十万军,又拒守疏勒一年余,能征善战,世间罕有啊。区区几个汉人,竟让他、他率数万军来攻我?那山上的几个究竟是谁?难道是汉朝的的高官?”不禁沉吟。
姚果大声道:“渠帅,既有鸿鹄之志,又何怕万里层云?管他什么耿恭,我愿率一军,回援羌地。待活捉了他,再折回来,与渠帅一道,杀上山去,捉了那几个汉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汉朝皇帝,那更是石神佑我!”
迷吾沉思片刻,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羌地一失,我们多年的经营尽付流水!姚果,你和我弟东吾,还是守在簇罢,我率军一半,回去看看,再来与你会师!”原来,迷吾深知耿恭智勇,见姚果轻敌,当然不放心,只好亲去。
羌兵本已熟睡,忽闻点兵行军,心下狐疑,又见迷吾、姚果、东吾等人如临大敌,不禁军心慌乱,议论纷纷。一半兵随了迷吾,径往羌地奔去。
羌兵窃窃私语道:“听汉兵数万,袭我家园呢,我们的亲人,此时不知是死是活。”
“听汉将正是耿恭,这人赌厉害,生得铜面镣人,煞是可怕,吃人肉,喝人血,匈奴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一样,逃之夭夭呢。”
“汉人对我们羌人,十分残暴,耿恭再厉害又怎么样?我们总要拼力一搏,流干最后一滴血!”
这些议论,迷吾当然不知。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平地忽起一股白雾,世间万物变得若隐若现,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