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便忙站起身来行礼,“昨儿个四公主从撷芳殿走的时候儿,时辰已经晚了,媳妇十分担心四公主怕是没赶上内廷宫门下钥……内廷的宫门若落了锁,唯有敬事房总管太监掌着钥匙,若有人要开门,总管太监要来请皇后娘娘的旨意才行。”
“媳妇便想着,皇后额娘昨晚必定已经被惊动了……媳妇还求皇后额娘,万万不要责怪四公主……”
廿廿倒笑了,“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四公主昨儿是去看二阿哥和你们一家,这原是应该的,便是回来晚些,也自没什么打紧。”
门帘一挑,皇帝走了进来,“聊什么呢,朕听着,倒似乎热闹。”
廿廿和富察氏赶忙都站起来。
廿廿含笑道,“皇上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也不给妾身传个话儿,也好叫妾身带着家里人去恭迎皇上圣驾啊。”
皇帝温煦道,“朕不过是出宫祭祀,这般寻常进出而已,又不是出远门儿了,何必又要惊动你们去?”
绵宁侧福晋有些紧张,行礼在地,眼珠儿都不敢抬。
廿廿便替富察氏道:“这些日子来,二阿哥的福晋给布彦达赉守孝,二阿哥侧福晋这孩子孝心,这便替二阿哥福晋来请安。”
皇帝点点头,“朕方才听着,仿佛说到四公主。”
见皇上问到头上,富察氏不敢不回话,这便硬着头皮又将对廿廿的话说了一遍。
皇帝不由得微微挑眉,“哦?她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在撷芳殿耽搁到那么晚才回来?她与他哥哥寻常就能相见,又不是多少日子没见着了,哪里有那么些话要说?”
廿廿悄悄儿地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富察氏知道得也不全,皇上便是问富察氏,富察氏也说不清楚。
皇帝便点了点头,对富察氏道,“朕和皇后都安,你孝心了。这便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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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告退离去,廿廿才将这两天的事儿,委婉地讲给皇帝听。
皇帝皱眉,“三妞下嫁在即,四妞她好模样儿地非在这个时候儿,跟她姐姐闹腾什么?”
廿廿尽量掩去四公主对她不敬的事儿去,也只轻描淡写说两位公主拌了两句嘴去。
廿廿便笑道,“姐妹两个拌嘴,还哪儿分什么时候啊。也就因为是亲姐妹,从小儿就相伴长大,故此才更真情流露,有什么就说什么,不遮着掩着呗。”
皇帝皱眉,心下不是不知道四公主的性子。
终究是孝淑皇后的闺女,性子越长便越像孝淑皇后,对人极严,不准有任何人冒犯她半点儿去。
“我倒瞧着她怕就是故意的!是三妞要下嫁了,而她一想到她自己的额驸家,这便闹心了,心里便怨怼我这个当阿玛的了!”
廿廿这才轻叹口气,“恐怕四公主怨怼的,不止是皇上一人。”
皇帝霍地扬眸,“怎么,她还连你一起怨怼了是怎的?她难道忘了,当年指婚的时候儿,是她额涅还在的时候儿!”
廿廿轻轻摇头,“我如今是她额娘,她若是对我怨怼,那我倒也没什么扛不起的。我心下不放心的倒是諴妃姐姐……四公主怕是对諴妃,心下有些怨气儿了。”
“可能在四公主看来,諴妃自然是将好的都紧着三公主去,便委屈了她……”
皇帝皱眉,“諴妃那样的性子,哪儿敢委屈她去?”
廿廿叹息一声,“不管怎么着,眼巴前儿是要为三公主的婚事忙碌的,四公主若还是继续在翊坤宫里住着,难免看着心下会不难受。我昨儿便叫四公主暂挪出翊坤宫去了,叫她先跟着华妃住些日子吧。”
皇帝便也是点头,“也只好如此。”
廿廿便笑着拉起皇帝的手,“……这事儿都已然安排完了,皇上就别跟着烦心了。等三公主的婚事忙完,皇上将四公主的婚期也定下来,那四公主自也就安心下来了。”
皇帝长叹一声,“那朋素克林沁,闰四月间刚削爵圈禁在热河,这叫我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儿将四妞下嫁!”
廿廿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根“山药葫芦”来,凑到了皇上面前去,“刚粘的葫芦……皇上先甜甜嘴,慢慢儿再往‘葫芦里装药’……”
皇帝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还有用山药粘的葫芦?”
这就是冰糖葫芦了,民间小贩叫卖却不喊“冰糖葫芦”,而都是喊“葫芦……刚粘的呀”。
这葫芦用的果子也自是各式各样的,宫里因果子齐全,那调配起来的花样儿可就更多了。举凡什么山里红嵌豆沙馅儿的呀,去皮儿的荸荠串冰糖的呀,还有葡萄粘着山楂糕,最简单的都是糖壳儿外头用瓜子仁儿摆了字儿和花样儿的。
这样调配出来的葫芦,不光颜色儿红红绿绿的好看,口感更是凉、甜、香兼而有之,别说小孩子们喜欢,就连皇上每到冬日里,也挺盼着吃这口儿的。
可是若说这样用整段儿的山药粘出来的葫芦,宫里还真没有——许是因为不好看,也不大好搭配颜色。皇帝便瞧着这个有点儿新鲜。
不过说实话,跟那些好看的葫芦比起来,这“白不刺啦”的山药葫芦,是挺叫人没啥太大的食欲。
“这……谁做的呀?”皇上瞅着,都有点儿没法儿下嘴。心里都说,这果子坊的厨役和太监们手艺怎么退步了?真敢就整段儿的山药,直接挂了糖,就这么送上来给他吃了?当真是半点儿心思都不费了嘿。
廿廿颊边便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