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明白。从前嫔妾与信贵人曾一起住着,若论家世,信贵人自然是该先得宠进封的,故此她便也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去过,反倒还有想要支使我替她去办事的意思。”
“同样都是贵人,我自不甘被她支使,更不甘屈居她之下。幸好,我得遇娘娘指点。那信贵人心下对我自有嫉恨……若说打对台,她头一个要捉对厮杀的,自然是我。”
华妃轻哼一声,“你心下明白就好!那便别光顾着傻乐了,你便得从这会子起,心里便该想主意了。别到时候人家也晋封嫔位,与你平起平坐了,你才知道防范都来不及了!”
那边厢水边台上,皇帝已然唱完了一段儿,伸手拉起绵恺来,爷俩儿并肩站着,皇上手臂搭在绵恺肩上。
宛若大鸟,将幼鸟护在羽翼之下。
“今儿我们爷儿俩联袂为大家伙儿唱上这么一段儿,瞧着大家伙儿的兴致都颇高,那便请大家伙儿给我们爷们儿叫个好儿吧!”
皇上都如此说了,众人自是欢声雷动。
看着那在皇上羽翼护持之下,骄傲地扬起小脖子,享受众人喊好儿的绵恺,廿廿原本笑着,可是鼻尖儿忽地就酸了,眼圈儿跟着便红了。
“主子……”月桂察觉不对劲,赶忙低声问。
倒是坐在廿廿身边儿的諴妃笑着拍了拍月桂的手,“无妨,你家主子是高兴的,替三阿哥高兴。”
月桂微微愣了愣,还是四喜在旁边儿瞧着,赶紧凑上来捅了捅月桂的胳膊肘儿,“……从前,三阿哥小主子因唱戏落了话把儿。这回,皇上亲自陪三阿哥一起唱戏,天子都唱戏了,那以后便再没人敢提三阿哥唱戏的不是了。”
月桂心下也是呼啦一下子就敞开了,“对啊!皇上都唱戏了,那以后谁还敢说咱们三阿哥唱戏怎么着!三阿哥以后啊,想唱就唱,这是皇上亲自带着唱的,是奉旨唱戏,谁也管不着了!”
月桂说着也红了眼圈儿,不好意思地冲四喜笑笑,“……我这脑子钝了,终没你那脑袋瓜儿转得快。”
四喜脸上登时放出光来,却还故意绷着脸,“什么叫你的脑子,我的脑袋瓜儿啊……听着跟长辈呵斥小孩儿似的!”
月桂便笑,“你还不是小孩儿么?”
四喜登时一愣,“我怎么在你眼里,还是小孩儿?”
月桐在旁伺候着廿廿喝口茶压压,转回来听见了便也笑,“怎么不是小孩儿啊?别说在月桂姐姐眼里了,你在我眼里,也一样儿还是个小孩儿啊!”
四喜有些恼了,一甩袖子,“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
月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四喜去。
“我去哪儿?总管大人给个明白话儿吧,你到底叫我去哪儿去?我就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主子没示下,我敢去哪儿?怎么就碍着总管大人的眼了,还没等主子示下,总管大人先想着打发我去了?”
四喜便也急了,“怎么就我打发你去了?你也不用往我脑袋上扣这个!什么就一口一声的‘总管大人’了?我算什么,我又不是在旗的,你可是我惹不起的姑奶奶!”
月桂瞧着不对劲,赶紧一手摁住一个,左右小心看看,压低声两边儿弹压,“你们两个这又是闹什么?今儿好容易主子高兴,你们俩还要来给上眼药不成?”
四喜和月桐两个这才消停下来。不过各自心下都别扭,这便彼此都瞪了一眼,各自扭开身儿去找差事干,不搭理对方了。
这一日的端阳,兴尽而散。
可是皇上回到九洲清晏,却还继续召见大臣,忙于国事,仿佛白天没有过节似的。
廿廿便也没歇着,而是亲自去茶房炖了一锅子冰糖炖燕窝。
因是皇后娘娘要亲自动手,故此茶房里自是选最上好的材料来呈进。冰糖炖燕窝,冰糖容易,自然是那燕窝要用心挑选一番。只是这燕窝终究是南货,廿廿有些怯手,这便传了库掌来回话。
库掌便是管着这库的,南边儿进贡来的时候,燕窝的等级最后一轮儿是要在库掌这儿筛完的,故此当库掌的都必定极有眼力。
库掌详细地为廿廿说完燕窝的门道,廿廿缓缓抬眸,打量了那库掌几眼,便笑了,“……你们家是哪个哈拉的?”
那库掌忙回,“奴才是董佳氏。”
廿廿便笑了,“那我猜的便有眉目了。可认得淳嫔呀?”
那库掌忙道,“回皇后主子,奴才正是淳嫔之父。”
这库掌正是淳嫔之父时泰,董佳氏。
廿廿便拊掌而笑,“我就知道是你!知道你是当库掌的,却记着你原本不是在御茶膳房这边儿当差的。可是辗辗转转的,原来已是调到御茶膳房这边儿来了呀?”
时泰羞愧道,“奴才方才调过来不久,现下也只是委署的库掌。”
“委署”便是委托署理的,是暂代,未实授的。
廿廿点点头,“御茶膳房是要紧的地方儿,你既然能被保送过来委署,那自是你人品靠得住,眼力又上佳才是。”
廿廿说着便也抿嘴而笑,“可不,淳嫔在宫里为嫔位呢,你便如何靠不住呢?要说起来啊,咱们也都算一家子了。”
时泰羞愧难当,只能不住叩头,“奴才万万不敢。”
廿廿含笑道,“既然你调过来也有日子了,却又是在宫里当差,又是在圆明园当差,还去过热河行宫吧?这么辗转着,倒叫我从未见过你去。那你呢,可见着过淳嫔了?”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