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汪承霈是汉大臣,对秋狝的意义并不那么能体会,倒是能叫人理解的;可是却可惜啊,汪承霈并非普通的汉大臣,他终究是一代明臣汪由敦之子啊……有了这样父一代子一代的为官经历,汪承霈本应站在庙堂之高,更能明白皇上的用意才是。
——又或者说,并非汪承霈不明白秋狝的意义,而是如今的大臣们都懒了。秋狝大典前前后后的铺排,那么多繁杂的事务,令他们深感为难,不想再锐意进取,只想推脱和拖延了。
如今朝中情势,唯有皇上一人兢兢业业着,恨不能晚上不睡,连子嗣都顾不上,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国事上……可是一班老臣,虽经验丰富,然则已经再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青锐之气,如今已只习惯了坐享其成,不愿再有劳心费力之事。
廿廿忍不住轻轻抱了抱皇帝。
终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臣子的协力,唯有天子一人的努力,皇上的疲惫,便是从前天子们的数倍去。
她只想,尽她所能,多帮皇上分担些儿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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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日,圣驾从木兰围场回到避暑山庄。
天儿已是凉了。坝上的秋,早晚之间已经更隐约有了些冬意。
那恼人的蚊虫自都消声灭迹,可是廿廿的咳却还没停。
只是并不烈,肺子那处也并无不适,只是嗓子眼儿干,说话的工夫就想咳嗽。
廿廿想着怕是换季的缘故。秋日干燥,况且这又是坝上,地势高,就更干燥。所以嗓子眼儿干,有些咳嗽也是正常。
又或者这一路不停赶路,不停行围,有些劳累了,这才有些伤咳的意思。
又或者,是行路之间,呛了冷风进来。
总归,廿廿并没太当一回事去。终究她还年轻,哪个二十多岁的人会将这小小的咳嗽当回事儿呢。
皇上有些不放心,便叫了那永泰来给廿廿请脉。
那永泰诊完了脉,虽说微微有些皱了皱眉,却也只说脉象略微有些浮,不过是外邪刚入体内,其病轻浅;而人体正气尚强,与外邪相争斗中……
廿廿听得有趣儿,“听那太医说脉象,便总像是听说书人说了一回书一样儿。我听着啊,眼前就是有两个小人儿,你斗来,我斗去的,只觉有趣,已不觉着还有什么病气去了。”
皇帝听着便也含笑点头,“既然如此,倒不妨事。先开两剂方子,替你皇后娘娘先调理着吧。”
因皇上原定还要顺路去拜谒西陵,且四公主的婚期早已定在了十月,况且皇帝的万寿也在十月,他们今年在避暑山庄耽搁不得,故此皇帝原定在避暑山庄休息三日之后,九月十二日就要起銮回京。
原本廿廿也是想着,她就这么一点儿外邪刚入的小咳嗽,三天怎么也养过来了。
再说,就算有点小咳嗽,便是咳嗽着回京,也不打紧,也不是不能行走了。
只是没想到,从第二日开始,廿廿便开始出现头晕、恶心的情况。
皇上十分不放心,廿廿倒劝皇上,“想必是回到避暑山庄来,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那身子里的正气倒懈怠了,不想好好儿与外邪争斗了……”
“皇上别担心,您先回京去,我歇几日就也好了。”
皇帝便也依了廿廿,他自己先回京去,要留下諴妃照顾廿廿。
廿廿却给拦住,含笑道,“皇上别留下諴妃姐姐啊。我留在避暑山庄这儿,宫里便也得有人主事啊……咳咳……皇上的万寿将至,四公主的婚期也迫在眼前了,宫里诸事繁杂,需要諴妃姐姐早一步回去,替我料理着。”
皇帝不由得皱眉道,“……可是若留华妃照顾你,爷也不放心。”
“回皇上,皇后娘娘,小妾愿留下来为皇后娘娘侍疾。”门口一个略带着些儿怯怯的嗓音传来。
皇帝回头去看,只见是如贵人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她年纪小、身量便也略小些,再加上言行之间都是极尽的小心翼翼,便更显得她小了。
皇帝便笑了,“你与皇后系出同门,你有这份儿心是应该的。”
皇帝说着,握着廿廿的手,转眸来探寻地看廿廿的眼睛,“若如贵人能留下照顾你,爷倒也能放心些儿。”
廿廿含笑点头,远远向如贵人伸手,“快起来,别行礼了。只是你年纪尚小,若叫你照顾我,我心下都不落忍。”
如贵人静静摇头,“回皇后娘娘,小妾在家里是长女,从小已经习惯了照顾额娘和弟弟妹妹……小妾早已忘了自己年纪小之事,只请皇后娘娘放心,小妾必定能将皇后娘娘照顾好。”
如贵人的话,又勾起了廿廿自己的心酸来。
清贫之家的长女……是该从小就忘了自己的年纪,早早便又承担起照顾几人的责任来。
廿廿便冲皇帝含笑点头,“就留下如贵人吧。”
皇帝想了想,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叫信贵人也留下。她出身蒙古,家里又是武将,她的身子骨儿便好。这样与如贵人一起照顾你,爷才能放心些。”
在皇上眼里,如贵人始终是有些过于柔弱了。一旦廿廿有个不舒服,他都怕如贵人扶不住廿廿去。
廿廿便也含笑点头,“好……都依皇上。皇上放心回銮就是,京里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皇上回去呢,便别耽搁了。”
“回汗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