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
这后宫里,终究还是静啊,高高的宫阙、长长的宫墙夹道尽都拢音,故此各宫不管是哪个宫里要闹腾,也都只敢关起门来,都并不敢高声大嗓的,不然那声息是会长了翅膀儿飞出来,落进外人的耳朵里,高墙都是关不住的。
更何况延禧宫与景仁宫离着还近呢,那边厢动静儿一起来,早在墙根儿底下听着的景仁宫这边儿,自然立时就得了消息了。
星墨忍着笑走进淳嫔寝殿来禀告,“回主子,东边儿果然闹腾起来了!”
淳嫔轻哂扬眉,“……星链终是活了心,这便也不忍了,索性闹腾起来。”
星墨点头,“她原本在华妃那边儿,渐渐地要敌不过星镞去了,既然不甘心,却又斗不过,便只能为自己再寻下家儿。奴才试探过她多次,她原本还未必肯信,却架不住奴才几次三番地说,她终究还是活了心了。”
“尤其这回,奴才自己信口开河,说主子有可能进封妃位,这便终究要与华妃平齐,她若过来,便也不是走下坡路,她这便打定了主意了。”
“可是她心下自然明白,她想要挪到主子跟前来的话,总得有‘见面儿礼’。她这便索性跟那边儿闹起来,闹出动静来叫咱们这边儿能听见,她是用这个来向主子示好呢。”
淳嫔轻轻勾了勾唇角,“……闹吧。她们闹起来,到时候儿一切才都有了说法儿去。”
淳嫔说罢起身,“她们闹她们的,那这会子我还不便留在咱们景仁宫里听她们的动静儿了呢。给我更衣,我去储秀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星墨先愣了一下儿,随即便也含笑点头,“奴才马上去。”
淳嫔只是简单换了件衣裳,以最快的速度走向景仁门。一路上步履不停,这便撞见了安常在和荣常在两个的女子,在墙边儿探头探脑的模样儿。显见着她们也是听见了东边儿闹腾的声音,这便打探着呢。
星墨悄声问淳嫔,“……主子容得她们两个?”
淳嫔轻哂一声,“由得她们听去。要不然那边儿的动静儿在咱们这边儿落了地儿,倒可惜了。”
星墨想了想,便也会意,含笑只专心扶稳当了淳嫔,再不停留一径朝外去了。
.
今儿的储秀宫有些热闹,淳嫔前脚刚进门儿,后脚儿信贵人便也到了。
远远地,如贵人也正朝这边儿来,当瞧见储秀门前人影杂沓地,如贵人便皱了皱眉,吩咐停轿。
“主子……”星溪狐疑地望着如贵人。
如贵人却摇了摇头,眼中泛起哀伤,“算了。今儿来的人多,咱们便是去了,也靠不上前儿。还是回去吧。”
“主子!”星溪都急了,把着轿杆儿,“……便再是今儿来的人多,可主子终归是不同的。主子与皇后娘娘是本家儿,又是同辈儿的姐妹。况且,主子与睿亲王福晋情分深厚……这便不管从哪一层来论,主子都会跟皇后娘娘更亲近些儿的。”
如贵人垂下眼帘,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终还是把着轿杆儿,扭身向后去,“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的话虽然都有理,可是我又怎么好意思去麻烦皇后娘娘?总归如今后宫里想要得宠的人多,个个儿都巴望着皇后娘娘呢。我年轻,又笨,总帮不上皇后娘娘去,比不得淳嫔、信贵人她们得用,我便自己都不好意思这样的时候儿到皇后娘娘跟前碍眼来。”
“总归这世上的人心,总计较有个往来才好。皇后娘娘肯抬举的,必定是对皇后娘娘有用之人才是。我母家指望不上,我自己更不知该从哪儿帮得上皇后娘娘去……”
星溪听着,心下也跟着难受。
“……主子别这样说。便说上回,皇后娘娘病了,留在热河,还不是主子主动留下为皇后娘娘侍疾的?这情分,皇后娘娘总该记的呀!”
如贵人扶着轿杆儿愣了愣神儿,随即黯然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当日自请留在热河侍疾的,又并非我一人。今儿原本人家先到了,那我来晚了,就更不值一提了。”
“再说当日皇后娘娘的病……外头人都传得凶险,连皇上都信了,可是咱们当日终究是陪在皇后娘娘身旁的,又如何看不出来皇后娘娘实则并无大碍?”
“皇后娘娘既然原本就凤体并无大碍,那又何至于要咱们在榻边侍疾的?咱们说到底,原本就没给皇后娘娘出过什么力去,只空担了一个留下侍疾的名声罢了……哪儿还好意思叫皇后娘娘记着什么情儿啊?”
如贵人如是一番话,倒叫星溪也无言以对了。
也是,这几年自家主子是跟着吉嫔一起住着,便也远离了宫里的是非,叫自家主子在宫里虽说没得宠,却也没遭过什么罪去,算是无风无浪,安稳至今吧。
当初皇后娘娘这么安排,叫自家主子跟着吉嫔住,自也是保护的意思。可是受保护的好处是,刚进宫的人能得安稳;但是也自然也失去了能在风浪里替皇后娘娘出力的机会。
跟着吉嫔住了这几年,如贵人也早已隐隐瞧出来吉嫔是怎么熬出来的了。再加上如今的淳嫔……她心下越发明白,能得皇后娘娘看重的,必定都是曾为皇后娘娘出过力的去。
她自己呢,进宫这几年,只因为本家儿同辈的关系,受皇后娘娘恩惠,寄生在皇后娘娘的羽翼之下,平安却缺少存在感。
这样的自己……在这人人都想尽了办法向上攀爬的后宫里,便如一根纤弱的草,没手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