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是胡说!你就是爷的皇后,爷怎么可能只叫你委屈在贵妃位上?难道竟然忘了爷当年的话去?——爷说过,你在爷心上的位置,无人可及。若你不是爷的皇后,那爷又要与谁携手这天下?这偌大的江山啊,你就忍心叫爷一个人孤零零地扛着?”
廿廿一直压着的泪珠儿,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伏进皇帝的怀里,环抱着他,“……爷,我今儿说的都是气话,是又跟爷耍小性儿了。我不会的,我答应过汗阿玛和爷,我会攥紧爷的手,陪着爷扛起这大清江山来!就算天塌了,我也踩炕沿上,陪爷一起顶回去!”
皇帝眼中有水光,可是他更是要竭力地克制住,便只化作一抹微笑,伸手将廿廿拥在怀中。
“……内务府那边儿,这回爷可着你的心意。若只跟他们要了这些银器使,能叫你安心的话,那就只要这些银器罢了。反正爷自己这儿也有好东西,私赏给咱们四儿就是了。”
廿廿霍地仰头,定定凝望皇帝,“……我没跟爷说笑。绵恺从小到大背负的压力已然太大了,压在他身上的流言也最多。我是真的要与皇上求个恩典,倘若来日到了给他封爵的时候儿,皇上千万别封他亲王。”
“否则,非但是那孩子要承受本不该由他承受的压力,更会叫人又拎出今天的事儿来,对我阿玛和兄弟各种指摘……我阿玛和兄弟本都是性子散淡的人,若要他们跟着我来一起承受这些,我心下真是不忍。”
皇帝握紧廿廿的手,“爷明白你的顾虑。绵恺还好说,他终究在咱们身边儿,可是岳父与和世泰,有时候儿却是咱们鞭长莫及的。”
皇帝又想了想,“……爷可让你放心,可是你也得由着爷一回。终究绵忻还小,就别让咱们四儿也跟着受委屈了。”
廿廿抬眸,“嗯?”
皇帝一笑,却故意眨眨眼,“不告诉你,到初九那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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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皇上正式入斋宫斋戒。
二月初九一大早,储秀宫内外就忙碌了起来。
因绵忻是子时生的,若是严格按着时辰的话,那就没法儿睡觉了。故此廿廿叫将时辰向后延,可也还是不想延太晚,故此天还不亮,晬盘等物便已经都预备好了。
正待吉时,外头忽然一声,“圣上恩赐四阿哥晬盘之物——”
众人都是一震,忙都起身相迎。
原本众人看着晬盘里都是些俭素的银器,还正自纳闷儿,这会子便都好奇皇上会恩赏下什么来。
是九思亲自捧着大红雕漆的托盘进来,跪倒在廿廿面前,“皇上在斋宫斋戒,不便亲自驾临,特为四阿哥晬盘之喜,亲自拣选物件,恩赏四阿哥。”
旁边諴妃都忍不住好奇,含笑赶紧道,“皇后娘娘赶紧打开看看。”
廿廿心下微微一动,并不着急打开。
她原本全挑银器,就是为了自己来降低绵忻晬盘的规制,以免绵忻再经受当年绵恺所遭遇的那些事;可是若皇上恩赏的物件儿反倒高了,这便将她全用银器的心思都给作废了。
——不过皇上也早就告诉她了,会恩赏给绵忻晬盘之物,皇上自己在斋宫里不能来,皇上这当阿玛的心情,廿廿也总归不能拦着。
她的目光悄然从一众嫔妃面上滑过,特特在如嫔、安常在、荣贵人等几人面上滑过——正月间,皇上借着过年的喜气儿,也已经诏封荣常在为贵人了。
吉嫔在畔瞧着,含笑道,“今儿可是咱们四阿哥的周岁儿,是这辈子第一次过生辰,皇上不能驾临,实则颇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是谁让今儿是赶上祭社稷,要斋戒了呢,那皇上可得赐给咱们四阿哥些好东西才行,要不然可弥补不过去。”
“再者说了,皇上这会子可在斋宫里呢,那这时候儿但凡颁赐下的物件儿,便该都带着些天意不是?既是天意之赐,那总得是咱们人间少有的才行。”
吉嫔都如此说了,淳嫔、信贵人等人都自附和。
廿廿含笑抬眸,感念地看了吉嫔一眼,这便也索性放下了心中顾虑,上前掀开了那遮盖去——她总归是相信皇上,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心下的担忧,那今儿晬盘这个仪式又必定是众人都在的,那皇上在拣选恩赏之物时,便也必定是谨慎考虑过的。
皇上她,必定不会叫她为难。
手起,盖袱落,那盖袱四角缀着的金黄穗子扑簌簌落下。
众人都好奇地张望,内里更有几个几乎是屏住呼吸了的。
可是当托盘中的物事呈现在众人面前,便未免叫人有些惊讶了——不是惊喜,倒更多的是失望。
那么大的托盘,大红填漆的,却整个托盘里就放了一件成形的物件儿:一条小佛珠。
这佛珠从尺寸上来看,就是小孩儿用的,是专为抓周所用。佛珠上的珠子也没什么金贵,看上去不过是珊瑚之属。
廿廿便赶紧含笑抱过绵忻来,教他说:“谢汗阿玛隆恩。”
绵忻终究还小,男孩儿家开口还晚,这话说得就成了咬着嘴唇发出的音,除了一个降调的“谢”字说得算字正腔圆,其余几个字全都跟“侉戏”似的,听起来南腔北调的。
外头禀报,说四阿哥晬盘的吉时已到。
廿廿便扫了一眼那托盘。
托盘里是仅有那小佛珠一件物事,不过托盘里也还有些底衬——都是些各色豆米,垫着那托盘底,显得五光十色的,倒也好看,方不显得就一盘小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