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贵宾房,其实也很普通,家具都比较陈旧,一些地方都油漆斑驳了,但采光程度不错。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干部,坐在木制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阅读。
“曹副部长,范鸿宇同志到了。”
顾秘书依旧规规矩矩地说道,在曹俊明的官衔之前,加上了那个“副”字。如果是在首都大衙门,平日里说话,估计应该不会如此“刻板”,但到了基层,当着基层干部的面,称呼上不能乱。部长和副部长,一字之差,相差很远。
对于真正的高层官场,范鸿宇算是有了第一次直观的认识。
曹俊明缓缓放下报纸,抬头望了范鸿宇一眼,目光炯炯有神,极其锐利。
“曹副部长,您好!”
范鸿宇朝曹俊明微微鞠躬,恭谨地说道。
曹俊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也夹杂着一缕惊诧。
这个年轻人,明知自己的身份,依旧如此镇定自若。
有点意思了。
“你好,请坐吧。”
打量了范鸿宇两眼,曹俊明嘴角那丝笑意隐敛不见,很平静地说道,并未起身和范鸿宇握手。曹俊明的秘书很“亲民”,他自己就不见得了,似乎颇为在意官威官体。但范鸿宇却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更加不会因为这个细节,便在心里对曹俊明妄下定论。
到了曹俊明这种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有多少东西会在他的外表展现出来呢?单从表象就想对这样的大人物做判断,绝对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直对你笑,对你客客气气的,不见得就是好人。
未曾发动侵略战争之前,日本鬼子对谁都鞠躬!
“谢谢曹副部长。”
范鸿宇依旧保持着镇定,缓缓在曹俊明斜对面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并未如同许多体制内的那样,只坐了半边屁股,而是坐得结结实实。当然,身子没有往后靠。这是面对尊长的基本礼节。真要靠在椅子背上,再翘起二郎腿,那不是傲气,是傻气。
曹俊明点了点头。
顾秘书亲自为范鸿宇奉上清茶,退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房门。
曹俊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范鸿宇。
范鸿宇也在打量着曹俊明,眼神略略避开曹俊明的目光,不是害怕,依旧还是礼节所需。
曹俊明应该是四十岁左右,大也大不了几岁。结合脑海里有关曹俊明的基本资料,范鸿宇知道自己这个推测应该是比较接近事实的。如此年轻便身居副部级高位,曹俊明堪称奇才杰出。不过因为大动乱的影响,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我国曾经出现过“干部荒”。一些老干部官复原职,年龄偏大,而且经历过大动乱之后,身体状态普遍不是很好,尽管精神状态良好,但时间长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为了保证干部队伍的高质量延续,中央下定决心要实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改革。一大批相对年轻的干部,陆续被提拔到十分重要的领导岗位之上。
四十岁的省委书记都曾出现过。
曹俊明只能算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横向比较,也不是太出格。当然,如果纵向比较,那就十分的出类拔萃了。
“范鸿宇同志,这篇文章,你看过吗?”
很快,曹俊明将眼神收了回去,拿起那份报纸,递给范鸿宇,手指在报纸上点了一下。
《群众日报》,《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
范鸿宇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曹副部长,我看过。这是我们彦华地委副书记邱明山同志执笔写的文章,原稿由我誊清。”
“誊清?”
曹俊明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
“是。由我誊清,由我亲自送到《青山日报》编辑部。”
范鸿宇脸色不变,依旧以平缓的语气答道。
曹俊明随即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范鸿宇同志,我得到消息说,这篇文章实际上是由你执笔的,邱明山同志的原文,不是这样。你改动了这篇文章,加上了自己的内容,然后继续以邱明山同志的名义,交由《青山日报》发表。是这么回事吗?”
“不是。”
范鸿宇断然否认。
“你确认?”
曹俊明紧盯着问道,眼里精光闪烁,凛然有威。
“我确认!”
范鸿宇毫不犹豫。
曹俊明又沉吟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范鸿宇同志,你是党员吗?”
“是!我是党员”
范鸿宇点头答道。
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入党了。那个年代,入党的要求远远比后世严格得多。不过范鸿宇就读的是公安学校,学生党员的数量,远比普通高校要多。范鸿宇在学校表现尚可,加上和辅导员关系处得挺不错,便被优先发展成为学生党员。公安学校的学员,不出意外的话,毕业之后,一般都会分配到各地的公安机关。身为专政机关的一员,政治上要求进步,当然是好事,说明立场比较坚定,可以作为后备干部的培养对象。不算预备期,范鸿宇迄今也已经有将近一年的党龄了。
“那好,范鸿宇同志,你必须明白,我现在是代表中宣部正式和你进行组织谈话。你必须如实向组织说清楚这中间的前因后果,不可以有隐瞒,也不可以有编造。我再问你一次,这篇文章,你有没有改动过?”
曹俊明十分严肃地问道。
“没有。”
范鸿宇仍然言简意赅地答道,没有任何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