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在办公室被谭启华批得狗血淋头。
谢厚明也一样没落下好。
咬着牙,将所谓“刑讯逼供”的情况往市政法委报上去,谢厚明心里其实很忐忑。他也知道,这样子很不合规矩。实在是被范鸿宇和李文翰气得没办法,让他眼睁睁看着李文翰这个“反骨仔”更上一层楼,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先搅合一下再说,后果不后果的,管他去死!
自己反正马上就到站,难道还能真把自己给撸了?
要难受,大家一起难受。
叫你们得意!
谢厚明靠在椅子里慢慢抽烟喝茶,想象着等市里来人之后,李文翰的嘴脸,嘴角浮起一抹解恨的笑容。没有我谢厚明的提携,你李文翰能做到公安局长?
我能把你提上来,就能把你踩下去。
便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等电话响了一阵之后,谢厚明才伸手拿起话筒,拖着长音“喂”了一声。这也是谢厚明的习惯,不如此不能彰显谢主任高高在上的身份。
“老谢!你搞什么名堂?”
电话里,传来市长郭清华沉闷的声音,带着非常明显的质问之意。
谢厚明猛地坐直了身子,连声说道:“郭市长,你好你好……”
如果是现任市领导之中,还有一位让谢厚明发自内心的敬畏,那就是郭清华。郭清华年纪比他还要大几个月,一贯是他的老上级,齐河市本土干部的旗标人物。谢厚明他们这些本土干部,都被划入郭清华的“阵营”,大伙也以此自矜。
在郭清华面前。谢厚明没有任何可以“自傲”的本钱。
年纪比他大,资格比他老,职务比他高,威望更是不能相提并论,那是扎扎实实的老上级。
“哼哼,你这么闹,我能好得起来吗?我的高血压不发作,就谢天谢地了!”
郭清华冷冰冰地说道,语气甚是愤懑。
谢厚明也禁不住开始冒冷汗。看来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自己当初的意料,嘿嘿地赔笑几声,吭吭哧哧地说道:“市长,我……嘿嘿……”
“你什么?你乱搞!”
郭清华猛地加大了声音。怒叱道。
谢厚明顿时就惊住了,紧紧抓着话筒,一声不敢吭,抬手在额头上擦了一把。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你们县里的人和朝阳农场职工打架,荣书记亲口指示,要严惩凶手,你执行了没有?唵?你执行了没有!”
谢厚明嗫嚅着说道:“市长。我,我们执行了,抓了好几个闹事的家伙呢……”
“胡说八道!你抓的都是些什么人?小萝卜头,小虾米!真正的大鱼。真正的流氓头子,逍遥法外,滋润着呢。范鸿宇不去你们云湖,不在饭店碰到那个什么。什么葛二壮,你们还没打算抓他吧?他就是凶手。而且是流氓团伙的主犯。现在倒好,他还敢翻供,还敢诬告,说什么刑讯逼供。你还敢往市里报!你,你,你长的什么脑子?满脑子豆腐渣!”
郭清华雷霆大怒,重重在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咚咚的响声,谢厚明在电话这边听得一清二楚,惊得差点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市长,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是想慎重一点……”
“慎重个屁!你别以为我不明白你那点心眼子。告诉你,老谢,这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长了脑袋。你说你,你怎么那么……哼!这些年,我看你是越来越回去了,想问题那么简单。你不知道你们云湖现在是省领导重点关注的对象啊?你以为范鸿宇是尤省长给你们派过来的?幼稚!”
郭清华怒气冲天。
谢厚明却呆住了。
范鸿宇不是尤省长派过来的?那,那是谁派过来的?谁还能指使尤省长的大秘书?
几乎不用思考,谢厚明脑海里直接就浮现出了省委书记荣启高的影子。
这一下,冷汗真的将衬衣都湿透了。
他资格再老,年纪再大,也只能在云湖一隅之地显摆。在郭清华这几位主要市领导眼里,他不过是个小萝卜头。至于在荣启高那样一省之主的眼里,他什么都不算。哪怕他明天就退休,荣启高今天摘掉他的乌纱帽,给他一个处分,都毫不奇怪。
摆老资格,也要看对象的。
“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李文翰不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吗?”
郭清华在电话那边怒声喝问。
记得去年,为了李文翰能够接政法委书记,谢厚明还专程到市里找自己为李文翰求情说好话。转眼之间,他俩就闹得势成水火。为了寒碜李文翰,谢厚明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向市里“控告”李文翰领导的公安局干警,对犯罪嫌疑人刑讯逼供。摆明就是想要把李文翰彻底整趴下。
一提到李文翰,谢厚明顿时就怒火万丈,也忘了紧张,冲着话筒就嚷嚷起来:“市长,你别提那个李文翰,那就是个白眼狼!我算是瞎了眼,把这样一个白眼狼给提拔起来,还为了他的事跑东跑西,求爷爷告奶奶,他现在投靠了范鸿宇,就反过来咬我……市长,你说,这还是人吗?”
在市长面前这样说话,倒也不是谢厚明完全搞错了对象,关键他比较了解郭清华的脾性。从某种角度来说,郭清华和他是一个“版本”,都是基层干部出身,一步一个脚印登上高位的。郭清华在齐河市的身份地位,与他在云湖县的身份地位相仿佛,文化程度谈不上多高,自然也谈不到多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