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六年,泷泽三年大旱,已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朝廷全力赈灾,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又三月,泷泽以东丰云镇出土前朝重剑,其剑身镌刻大逆不道之言,妖言惑众,预言大梁气数将尽。热浪滚滚的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仅一月,挑逗起轩然大波的重剑离奇消失,不知所踪。
霎时间,民间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可卫子姝知道,那剑并没有丢,它还在泷泽,只是并不在朝廷人手中罢了。
“把他们衣服扒了,按大小排序!”
“……大……大小?”
“个子大小,明白么丫头?”
“……是!”
这年头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不少人落草为寇成了绿林好汉。为了生计,卫子姝觉得这无可指摘。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人不该把注意打到她们山海方寸人头上。这些女人,美则美矣,却是粹了毒的蛇蝎心肠。
卫子姝慵懒地坐在车辕上,手上的细剑在空中挽着剑花,眼睛随着剑尖在这些男人之中游移,像是在打量着自家的猪圈般优雅端庄。
“一、二……五……九。”她轻笑一声,“九只。”
那些土匪不着寸缕,被卫子姝这般的腔调吓得浑身颤抖,竟从中品出了“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不能主宰,那就……
“姑奶奶!!!”九个男人异口同声,齐齐跪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祖宗,求祖宗恕罪啊……”
八仙儿挑眉冷笑:“你们之前不是扬言要把我们都掳去做压寨夫人?现在怎么出尔反尔叫我们姑奶奶了?我可等着你们八抬大轿来娶我们呢!”
几人面色煞白,分分抢地磕头,一时间响声雷动。
卫子姝不为所动:“九儿,找根长些的绳子来。”
···
丘邬县也属泷泽,灾情却没蔓延至此,可从泷泽各地涌来的灾民也让这个小镇变得拥挤不堪。城中祸事连连,或许和这些灾民也脱不了干系。
这本是个破烂边缘的小镇,这几日却甚是奇怪,不断有衣着光鲜的生人涌入。先是三三两两的游侠,再是排场极大的各方势力,无一例外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小地方,或者说不该一起出现在这个地方。
“总觉得山雨欲来……”
“该不是朝廷的人吧?”
“不好说,可我们这里也不是灾区。”
“……或许,是我们猪养的好?”
“……”
众人附和:“也是……”
叮叮叮——
“看那里!”
城门口,一辆挂满铃铛的锦车晃晃悠悠地进城,乐随车动,清脆雅致。车尾浩浩荡荡地系着一溜光溜溜的大汉,头破血流,狰狞可怖。两厢强烈的冲击有种诡异的和谐……
九个男人高矮不一,肥瘦相间,却丑得不约而同。众人在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还抽空感慨了一下女娲娘娘造人时丰富的创造力。
有孩子的忙着捂孩子眼睛,没孩子的嗑瓜子看热闹。最近这热闹多了,有些应接不暇,瓜子都不够吃了。
“丢人现眼……”
“世风日下……”
“厚颜无耻……”
“伤风败俗……”
“夭寿了,长针眼啊!!”
九儿在外面赶车,有心人见了自然心有计量。
白衣胜雪,左肩暗绣鹿踏祥云,头戴汉白玉冠,系一指白锦,垂至腰上三寸,坠以凤翎银片……江湖上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山海方寸也在丘邬镇掺和了一脚。
这江湖事总是如此,浑水会更浑,乱局会更乱。
卫子姝挑开帘子瞧了一眼,人群中试探的眼神一目了然,她心中便有了分寸。
“下个巷口制造点混乱,我要先走。”
八仙儿是卫子姝的师侄,其实比卫子姝还要大上半个月,玩心却大得很,满口答应。
车近巷口,绳子从末尾突然断了。亡命徒见机四下逃窜,专往人多的地方钻,人群顿时乱了方寸,乱哄哄一片嘲杂,应付卫子姝需要的混乱绰绰有余。
八仙儿跃跃欲试,飞身擒贼,卫子姝趁着乱一下子跳下车,她轻功卓然,没人看见。
进了巷口,卫子姝又七拐八弯地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往巷口更深处去了。
墙角有一个乞丐,浑身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软踏踏地靠在根粗糙的棍子上,卫子姝掏出一两碎银扔在了他的破碗里,他无神的眼睛顿时光芒乍现,上下打量了一眼卫子姝,咯咯地笑着。
卫子姝皱眉:“眼睛给我规矩点。”
乞丐攥着碎银,不知和谁说:“山海方寸都来凑热闹了,踏草青鱼儿这动静可搞得太大了。”
卫子姝不管他,冷声道:“带路!”
“行行行……”乞丐扶着墙起身,拖着瘸了的腿靠近了些卫子姝,“这么漂亮的女侠都开口了,我能不答应吗?”
卫子姝冷笑,手轻轻地搭在了乞丐的肩膀上面。明明看似柔柔弱弱,却疼的他龇牙咧嘴,又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神游移,望到了卫子姝背后的剑柄,古怪地笑了:“万刃到了你的手上?真是有趣。”
“你尝尝它的滋味说不定会觉得更有趣。”
乞丐笑容僵硬了下来,他缓慢地起身:“跟我来!”
万刃剑谁敢尝试?别的剑一剑就是一剑,实在公道。这万刃一剑,那就是凌迟之苦了。到不到万剑乞丐不敢说,但是他却清楚,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