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方大郎还是烧起来了。
原本黝黑的面庞被烧的通红,他无意识地张大嘴,呼哧呼哧喘着气。
陶大夫家在镇子最北面,他晚上不住医馆,不过离开前,陶大夫留个药方子,冯轻看着龙飞凤舞的字,有些头疼。
“相公——”看了半晌,就认识两三个字。
方铮替方大郎擦完了身上,他放下湿布巾,走了过来,接过房子,直接去了药柜处。
“相公,你懂药?”冯轻灼灼地看着方铮消瘦的背影。
感觉到背后太过灼热的视线,方铮不适地挪了挪身体,手上动作却没停顿,一边还能回答冯轻的疑惑,“久病成医。”
事实当然不是方铮说的这么简单,方家穷困,吃药的银子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方铮婚前常常让方大郎跟方二郎回来让他抄,这时候还没有印刷术,书全靠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方铮字好看,写字又快,书肆掌柜的愿意让他抄,方铮便让方大郎跟方二郎多借了些医书。
方铮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记忆力也是极好的,看完一遍,再抄完一遍基本上也都记住了,平日里那些药材,山上有的他自己去采,没有的才会在医馆药铺买。
这也是陶大夫放心留下一张药方的原因。
方铮抓药很快,前后不到半盏茶功夫,一包药推到冯轻面前,“还要麻烦你帮我煎一下。”
他还要继续给方大郎擦身。
“放心,很快好。”冯轻抓着药包就往后院跑。
出门太急,冯轻过门槛时,脚步一个踉跄,差些摔出去,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她回头尴尬地笑了笑,急忙又往外走。
方铮手指一颤,没忍住,开口,“你慢些。”
“我知道,药不会撒的。”
薄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解释。
在方铮跟冯轻合力照顾下,两个时辰后,方大郎总算是退了烧。
咳——
眼见着方大郎睡实了,方铮这才暗暗松口气,他闷咳几声,原本苍白的脸微微泛着红。
“相公,我看大哥应该是无碍了,你去后院休息吧。”
“嗯。”方铮知晓自己的身体,他没拒绝。
医馆后院有两间房,一间是陶大夫偶尔住,另一间存放着药材跟医书。
两人住的是陶大夫偶尔住的房间,床上被子跟褥子都是陶大夫临走前让小岳新换的。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两人昨夜已经睡一起了,今夜就更自然了,唯一让冯轻有些别扭的是,这张床要比方家小的多,两人往床上一趟,就得紧贴着才能不掉下去。
耳边是方铮规律的呼吸,冯轻悄悄看了一眼睡姿板正,小半个身子都悬在床外的方铮,身体往里挪了挪,“相公,你往里睡一点。”
睁开眼,方铮稍微动了动,声音微哑,“睡吧。”
今天忙活了整整一天,冯轻的确是累惨了,几个呼吸间,人已经睡熟。
黑暗中,方铮又侧了侧头,就着月色,望着身旁姣好的侧脸,神色平静,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平静当中还夹杂着一些困惑。
方铮以为自己会跟昨夜一样,不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却没想到,睡得竟比往常还要快些。
正睡的熟,突然胸前一重,他倏地睁开眼,眼底不见一丝才醒的迷茫。
他看向自己胸口,只见一只细瘦的胳膊正大咧咧地横在自己胸前。
因为睡相不算老实,冯轻中衣袖子早被撸了上去,露出来的胳膊细白细白的,许是觉得有些冷,这只胳膊在方铮胸口还蹭了蹭。
咳咳。
方铮别开脸,闷咳一声。
待胸口的痒意被压下去后,这才伸手,将身旁之人的袖子拉了下来,又提着袖子,将她胳膊拨开。
随后闭上眼。
正酝酿睡意,身旁这个不老实的动了动,整个人侧过身子,干脆抱住方铮胳膊,小脸还蹭了蹭,睡的更香了。
心跳突然快了两下。
方铮无奈,再次睁眼,小心抽出自己胳膊。
才抽到一半,冯轻又动了。
这回更过分,一只腿先蹭了蹭方铮的笔直的双腿,而后直接往上一抬,干脆搭在了方铮的腰间。
整个八爪鱼似的巴着人。
梦里,冯轻咂咂嘴,觉得自家抱枕比以前舒服了些。
热乎乎的。
幽幽叹了口气,方铮不动了。
他生怕自己再拒绝,这丫头整个能趴上来。
冯轻这一觉睡的时间虽然短,但质量还不错,睁开眼,神清气爽。
“相公,你怎么这么憔悴?”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方铮眼下的黑青后,劝道,“大哥已经退了烧,陶大夫说烧退了又无碍了,你别太担心了。”
方铮看着她的脸色很古怪。
冯轻向来心大,她觉得这位临时相公肯定是太心焦,说不定还有起床气。
等方铮下了床,她麻溜将被子叠好,语带讨好地说:“我给你烧热水洗脸去。”
目前方铮还是她的依靠,她不能得罪。
冯轻溜得快,没看到身后方铮突然翘起又隐没的嘴角。
冯轻烧水的时候,方铮先去看了下方大郎,见他还在睡,没有再烧,之后便出了医馆,在不远处的摊子上买了早饭。
条件不允许,方铮就只买了两碗粥,五个菜包。
冯轻烧好了水,方铮正好回来。
“你先洗,洗完吃早饭去。”方铮来到后院,对冯轻说。
“好。”昨天胃疼的记忆太过深刻,冯轻不敢再挨饿了,她简单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