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十多年来头一回去前院。
冯轻一阵唏嘘。
忽而觉得手上一热,冯轻抬头,对上方铮柔和的眉眼,冯轻心情顿时好了,她回握着方铮的手,小声说:“相公,我没事。”
前院偏厅内,冯崇手里正捧着一幅画,仔细端详,从边角处看,冯轻知道这就是自家相公送给冯崇的那副画,她心又开始舍不得了。
“老爷,二小姐跟二姑爷到了。”门口,管家小心地回禀了一句。
当日冯崇发了那么大火,这几日冯崇心情都不好,整个冯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就连最不服管教的小公子都老实许多。
“嗯。”冯崇视线仍旧落在画上,没有看门口两人一眼,“让他们进来吧。”
管家躬了躬身,请两人进了门。
“小婿见过岳父。”
方铮行礼。
冯轻却站着不动,她对着冯崇实在叫不出父亲两个字。
“冯轻,你的教养呢?”等了片刻,没听到冯轻的声音,冯崇视线总算从画上挪开,他皱眉,不悦地看向这个向来没放在心上的二女儿。
每次都是这句话,冯轻暗暗翻了个白眼。
“见过县丞大人。”冯轻敷衍地说了一句。
啪——
一巴掌拍向身旁的桌几上,震的茶杯都晃了晃,冯崇严厉地瞪向冯轻,他虽然骂了罚了潘氏,可不代表冯轻就是没错的。
相反,在冯崇的想法里,潘氏固然有错,她的错处是不该在他寿宴上教训冯轻,但是错的更多的则是这个现在不服管教的二女儿,身为母亲,莫说教训女儿,就是罚一顿也是理所应当。
此次让冯轻过来,冯崇打算的就是好好敲打一番她。
“怎么?我还担不起你一声爹了?”冯崇怒目而视。
“岳父喜怒,我娘子她还小,经历过去种种,一时想不开,是小婿的错,小婿没有提前教好娘子。”方铮上前一步,挡住冯崇凌厉的视线,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至于冯轻话里到底有几个意思,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冯崇显然领会了方铮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脸色一变,更怒了,伸手就要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冯轻砸去。
可手才探出,想起手里的话,又缩了回去。
“孽女!”还是这句话。
冯崇自诩是读书人,从来不会说污言秽语,这方面就比潘氏虚伪多了。
冯轻低头,大大翻了个白眼。
“不知岳父让小婿跟娘子过来所为何事?”方铮牢牢挡住冯轻,姿态仍旧放得低,他问。
自家相公这般伏小做低,这让冯轻心里微酸,她咬着唇,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矫情了,不过一声爹,叫就叫了。
她不愿意相公为了自己这般被人贬低。
“父亲,是女儿有错。”想到此,冯轻也就开口了。
没想到冯轻这就服软了,冯崇冷哼一声,怒气消散了些,“既然知晓错处,那就去给你母亲陪个不是,今日在家住一晚,明日你母亲会请几位妇人过来,你顺便好好孝敬一番你母亲。”
这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冯轻差点说出了神。
便是方铮,也皱了皱眉,“岳父见谅,小婿并不以为娘子有错,更无须跟岳母赔不是。”方铮服软也是有底线的。
在不伤筋动骨的时候,适当的服软会让事情更顺利,可若是让自家娘子去赔不是,依照潘氏的性子,定会趁机磋磨娘子。
方铮自然忍不了。
冯崇心又是一梗。
原以为这女婿是个懂事的,没想到是自己高看了他,如此轻重不分,此子真会如邓大人所言,以后会展翅高飞?
县令不止一次在冯崇面前夸过方铮,说冯崇有个好女婿。
也正因如此,冯崇对方铮比对冯轻多了一丝耐心,“你这是何意?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身为读书人,难道连这做人子女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
“岳父此话小婿并不赞成,纵使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话,可身为子女,并不是父母的所有之物,可以任其处置的,我娘子能有今日,是岳父岳母给的,以后岳父岳母年老,我娘子自然也会奉养岳父岳母,可我娘子自小受了无数苦楚,能活到今日固然是岳母手下留情,可又何尝不是我娘子运气好的缘故?”
方铮身后,冯轻惊诧地抬头。
没想到相公竟有跟这个世道格格不入的想法。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可不代表我这辈子就得随你支配。
冯轻亦是这个想法。
“你,你怎会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冯崇不敢置信地看向方铮,眼神充满怀疑,如此一个有反骨的人,以后怎会有大作为?
冯崇又开始怀疑县令的话。
“岳父多虑了,小婿一向循规蹈矩。”方铮敛眉,姿态恭敬。
好一个循规蹈矩!
冯崇指着方铮跟冯轻,‘你’了半天,又猛地灌了一口茶。
“罢了,你不跟你母亲赔不是也成,不过明日你母亲的赏花宴上,你起码要做个伏小做低的态度来。”冯崇现在看方铮跟冯轻两人就是满心怒火,罢了,这个女儿是没指望了。
冯崇虽不觉得方铮会有出息,可他知道做人留一线的说法,对冯轻跟潘氏之间,以后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日——”冯轻本能的拒绝。
“岳父有所不知,小婿前些日子伤了胳膊,明日正是去医馆的日子,怕是没时间再过来。”方铮打断冯轻的话。
简直就是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