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兄弟三人又去了趟小溪村。
方大郎已经在方老头跟前念叨了好几回,不知方老头是不是听进去了,反正三兄弟到时,方老头面上并无往日的狰狞。
“爹,二郎跟三郎来看你了。”方大郎来到方老头床前,将人扶着坐起来,他笑道:“咱家三郎可有出息了,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以后说出去,咱方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
方老头抬头看向方铮。
许久没见了,方老头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已经不是方铮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他抿了抿嘴,喊了一声‘爹’。
方老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三郎,爹这是太高兴了。”方大郎笑道。
方铮可不这么认为,方老头虽然木讷,却也固执,在方老头心里,方家是不是有头有脸并不如方大姑的性命重要。
儿子都能舍弃,还指望他能怎么惦念祖宗?
方铮倒也不在意。
他与方老头已经没了父子之情,过来小溪村只为了他娘,方铮不会让人戳方蒋氏的脊梁骨,说她养了个忘恩负义的儿子。
“爹最近身子好些了吧?”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方二郎站出来一步,他朝方老头笑。
说起来,不少爹娘对家里老二都有忽视,老大是头一个孩子,自然紧张多关注,老么又是最小的,也会多疼些,至于老二,既无老大的新鲜,又没老么的年幼软和,最容易被忽略。
方老头也无例外,好在方蒋氏虽也最疼方铮,对方二郎却也没多少忽视,不过方二郎性子也爽朗,懂事早,上尊重大哥,下爱护幼弟,哪怕方铮与方大郎已有隔阂,两人对方二郎却都是兄弟情深。
嗬嗬。
方老头眼巴巴地看着方二郎。
说来也是可笑,方老头以往对这个二儿子多有忽略,他到了如今这境地,竟突然觉着二儿子好来。
方铮就不说了,以往他觉得方大郎是最孝顺的,可自打跟周小花起了龌龊后,方大郎待他就不如往日那般有耐性,有时候甚至跟他发火,不知故意还是忘了,好几回都四五日没来,还是潘老头亲自去寻,方大郎才过来。
此时,方老头望着方二郎的笑脸,有些恍然。
他似乎一直没有这般认真看过这个二儿子,一晃眼,他都已经长成了自己不熟悉的模样。
“二,二——”方老头费力地想喊方二郎。
方二郎坐在床前,笑道:“爹,儿子在呢。”
方老头迟钝地眨了眨眼,心里已经觉不出难受,眼底更是早干涸。
“爹有话跟儿子说?”方二郎又问。
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只是这笑跟对方蒋氏又不一样。
方老头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爹想说啥?”方二郎问。
方老头有些着急,他有许多话想跟方二郎说,他想告诉方二郎他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对他,也想跟方二郎抱怨方大郎跟方铮的不孝,然,越是着急,话越是说不出口,到最后,方老头只能大口喘息,像是要厥过去一般。
“爹,说不出来咱就不说了。”方二郎替方老头顺着胸口,劝道。
方老头觉得儿子更好了,他眨了一下眼,费力地勾了一下手指。
方二郎也不嫌弃他散发着酸臭味的手,握了上去,方二郎笑道:“爹别担心,好好养身子,以后都会好的,儿子也会常常来看爹的。”
嗬嗬——
方老头费力地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大半个时辰,多是方二郎在说话,方老头时不时地蹦出一个字来。
方铮仍旧站在离门不远处,自始至终并未多说一个字,方大郎则垂头坐在方老头的床尾处,神色不明地看着方老头。
“爹,天不早了,我们就先回了,改天我再过来看爹,爹好好歇着。”
方老头着急地看着方二郎,嘴里又发出嗬嗬声来,他想让二儿子多陪他一阵,无人知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生死不能是多难受。
“爹,我下回给你带你喜欢吃的肉粥。”方二郎似乎并不明白方老头的眼神,他起身,替方老头掖了掖被子,而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方铮离开。
门外,方铮看了眼方二郎。
“三郎放心,他是咱们爹,你那份孝心我替你敬了。”方二郎朝方铮挤挤眼睛,笑道。
“多谢二哥。”
方二郎再心大不计较,他也是个人,家人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有轻重,娘对他好,他孺慕,三郎对他也好,他承情,至于方老头,他会孝敬,却也无法跟对方蒋氏一般,方二郎这般哄着方老头主要是为了方铮。
如今正是方铮科考最紧要关头,家人不能拖任何后腿,方老头得好好活着。
说来也是可悲,方老头临到老了,三个儿子竟都与他离心。
想到先头两个孩子,这或许就是苍天有眼。
兄弟三人往回走时,方铮让方大郎跟方二郎先回去,他还得去镇子上一趟,去拜见镇子上的先生,及去陶老家一趟。
此时方家,冯轻跟金姨及秦淑芬一起去了后山,她们想找找后山还在开的花。
如今已是九月末,多数花都谢了,两人这一趟主要是找桂花,冯轻统共去后山也没几回,对后山还不算熟,便让秦淑芬带路,方蒋氏本来也想跟着,不过临出门前,有方蒋氏娘家人过来,方蒋氏便让秦淑芬跟着。
常见的话多是在八九月份开,三人到后山时,远远望去,只余一片绿色,间或点缀着几株颜色各异的花,这些花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