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啊,你是个懂事能干的,许多道理都懂,不过叔作为过来人,比你多走了几十年多的路,今天就倚老卖老,跟你说几句心里话——”龚叔打了个酒嗝,见方铮认真的听着,他神情满意,又咂了一口酒,接着说:“你跟你媳妇出门在外不容易,没人照看着,啥事都要靠自己,在外头,做事不要冲动,凡是三思后行,不过也不能尽被人欺负了,咱活就是为了一口气,还有,你媳妇是个好闺女,嫁到咱村这两年多了,也不容易,咱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别被外头那些迷花了眼。”
“龚叔放心,我都明白。”桌下,方铮恭敬地听着龚叔难得的絮叨,当听到关于娘子的话时,桌下,他握住冯轻的手,不留一丝空隙。
“那就好,叔祝你以后的路都好走。”龚叔是朴实的村里人,说不出什么惊天大道理,他端着酒杯,“干了这杯。”
龚婶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没好气地说:“三郎明天还要赶路,别让他喝多了。要喝你自己喝。”
方二郎又给龚叔倒了一杯,笑道:“叔酒量好,能多喝两杯。”
这话正合龚叔的意,他连连点头,“这是好酒。”
龚叔平常喝的也不多,每回馋酒了,就去镇子上打一点兑了水的,便宜,难喝。
只有儿子回来给他带的酒才香。
龚叔又连喝了两杯,神志已经不甚清醒,他张嘴,恍惚地看着方铮,思索着方才准备说的话,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三郎都知道轻重,不用你再多嘴了,你赶紧吃点饭。”龚婶夺下龚叔手里的酒杯,将一碗粥端到他跟前。
“婶子,我愿意听叔说话。”方铮却笑道。
龚婶顿时心疼地看着方铮。
这时候应当是方老头仔细交代方铮才是,没有爹疼,方铮这才愿意多听听她家老头子的话。
龚婶就不阻止了。
龚叔不喝酒了,喝了一碗粥后,又絮絮叨叨地跟方铮说了许久。
说的都是方铮懂的道理,有的甚至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家长里短,可方铮都听得认真,不光是方铮,就是方二郎跟方敬都跟着频频点头,认真应声。
年纪再大,都想是有爹的人。
几人听的认真,看的方蒋氏跟龚婶眼睛都有些酸,尤其是方蒋氏,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思及三郎明天又要理解了,没忍住,她悄悄擦了擦眼角。
龚婶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这一顿饭吃的有些久,等众人放下筷子时,外头已经黑透了,龚叔的许多话已经重复到第三遍了,龚婶打断他的话,“不早了,让三郎跟他媳妇早点休息,你有话明天再跟孩子说。”
龚叔清醒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踉跄着起身。
“对,对,三郎明天就走了。”
等方蒋氏叫方二郎领着龚婶几人去客栈住时,龚婶慌忙拒绝,“住啥客栈,家里不是有放杂物的屋子吗?我们将就住一晚就成,实在不行,让老头住在灶房。”
灶房有稻草跟柴火,睡着更暖。
他们都苦过,别说灶房了,野地里都睡过。
“那哪成?”方蒋氏自然不会同意,“三郎都订好了房间,银子都付过了,要是不住才可惜了。”
“你说花那钱干啥。”龚婶心疼地问,“要是不住,能不能把银子要回来?”
“三郎说要不回来了。”方蒋氏催道:“银子也不算多,你就别惦记了,咱们活这么大,也能住一回客栈,回头还能跟村里人说说。”
龚婶还是心疼,也只能无奈接受。
方铮本要跟方二郎一起送他们去客栈,却被龚婶拒绝了。
“你别耽搁了,快点洗洗睡,明早还得早起收拾,等你们回来,再上婶子家吃饭。”龚婶劝住了方铮。
方蒋氏领着方铮跟冯轻及秦淑芬,将众人送到巷头。
方大郎也跟着去住客栈了,不过文砚留在家里,方蒋氏搂着睡。
等回到院子里,方蒋氏将方铮拉到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这个自小就懂事到让她心疼的儿子。
“娘是要跟儿子说爹的事?”方铮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方蒋氏要说的话。
方蒋氏脸色一变。
而后叹气,“是娘不好,你爹再没个做爹的样子,那也是你亲爹,要是娘能再忍忍,说不定——”
“娘——”方铮打断方蒋氏的话,“儿子是想要个爹,可若是如他一般,儿子宁愿没有爹。”
方铮再懂事能干,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偶尔见着别人家爹将孩子护在身后,他也羡慕。
不过既然方家已经支离破碎,方铮就没想过还有破镜重圆的一天。
他只是心疼方蒋氏。
“是娘当年瞎了眼,没看清你爹的真面目。”方蒋氏自责道。
“儿子不怪娘,若是没有娘,便没有儿子,儿子有幸能成娘的孩子,是儿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方铮嘴角带笑,发自肺腑地跟方蒋氏说。
方蒋氏又抹起了眼泪,却忍不住又笑,“娘哪有那样好?”
方铮认真地反驳,“娘是世上最好的娘。”
方蒋氏开心了。
抛开心里的内疚,她抬手,拍拍儿子的肩头,“娘有你这儿子,这辈子也没白活。”
之后,方蒋氏又叮嘱了方铮好一阵,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方铮仍旧是一字不落地听着,跟方蒋氏再三保证不会有事,方蒋氏这才松口气。
“凡是护着点你媳妇,还有,你龚叔说的对,你可不能对不起你媳妇,我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