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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苏家小都来不及放下,眼看着病床上纤弱的人手指动了动,狂喜呼喊,“爸妈,二姐,大姐醒了!”
床上的人细弱的呼吸着,颤抖着伸手,缓缓摸上脸,手指触到眼睛上那层厚厚的纱布时,指骨明显绷直了。
苏炔拉过姐姐冰凉的手,捂在怀里,“姐,醒来就好,伤口痛吗?”
苏听婵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摇头。
“婵婵……”看着女儿痛的拧紧的眉,刘芸的眼泪冒了出来,丈夫苏展鸿走过来拥住她,也是一脸难过。
“妈,我没事,你和爸爸先回去休息,有阿炔照顾我,你们放心。”
刘芸抱了抱女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苏展鸿推着老伴往门口走,“孩子是我们的骄傲,你别担心,一切都会挺过去的。”
等人都走后,苏炔瞅着自己被姐姐抓的满是红痕的手背,叹气,“姐……”
“阿炔,手术之前我告诉自己值得,可手术之后我却害怕得想哭,我是不是很傻?”
“姐,你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没有多少人能够像你这样勇敢善良,真的。”
苏听婵僵了僵,使劲摇头,“不,阿炔,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其实……”
其实什么,她却不肯再说,苏炔心系着姐姐的身体,当下也并未往深处想,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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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
这天是周末,苏炔不上班,便一大早起来跟着张妈买食材,在厨房里帮衬,不一会儿就拎着保温桶往医院而去。
这些天姐姐很关心那个接受角膜移植的男人的情况,总让她去打听,可那男人姓名身份不详,而且手术本来就有保密规定,苏炔在医生那软磨硬泡好些天都没有打听到有价值的信息。
来到医院,苏炔本想再去同医生打听打听,但看了看手里的汤,还是先进了住院部,上电梯,直蹦三楼。
病房门没关紧,光线流了出来,温顺地铺在昏暗的廊道里。隐约听见笑声,苏炔愣了愣,这还是几天来第一次听见姐姐笑呢,看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苏炔扬唇,推门走了进去。
病床正对着门,所以,苏炔一眼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外来入侵者,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男人的侧面,深邃得像雕像。
姐姐枕着他的手臂,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如花般绮丽的笑容。额头上抵着菲薄的唇,她正娇羞地承受一个温柔的吻。
听见门口的动静,男人转过脸。
然后,苏炔手里的保温桶就掉在了地上。
哐啷!
一如她全身的血管炸开的声音。
男人的脸,就像一抔巨大的碎冰,把她冻进了回忆,生不如死。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和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苏听婵明显受惊,抓住男人的衣袖,“ezio,怎么了?”
ezio……
是了,他的英文名是叫ezio,那时候喜欢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整天ezio来ezio去的,她危机感四伏,便总是故意在那群洋妞面前喊他的中文名,以彰显她女朋友的身份……
“ezio,是不是有人来了?”苏听婵的声音将苏炔拉回了现实。
“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多情绪,像沉入幽湖中的大提琴,泛不起涟漪。
他稍稍侧头,目光落在苏炔被抽干了血液的脸上,眸子变得狭长起来,瞳孔是广阔的黑域,潋滟着复杂的波纹,像正在微笑的撒旦。
苏炔被这股可怕的目光煞到,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是那样陌生,除了那张脸,从他的身上再找不出一丝当年的影子,像换了个灵魂。
“是阿炔吗?”苏听婵着急了,摸索着要下床。
苏炔移动发凉的脚,“姐,是我,你别动,没什么事,手滑,保温桶不小心掉了而已,可惜了我给你炖的热汤。”
苏听婵并没有听出苏炔的声音在发寒打颤,她现在一颗心都溺毙在身旁男人宽阔的怀里,他的出现证明了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阿炔,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这是ezio,他就是接受我角膜的人……”
“什么?!”
苏炔这会儿不单觉得手脚发凉,就连骨头都开始打摆子了,思维瞬间被钉死,茫然抬头,看到男人的眼睛,的确有动过手术的痕迹,仔细看,眼球上还有未消退的血块。
大脑迟钝而空白,苏炔根本无法接受这戏剧性的一幕,姐姐眼角膜的受赠者竟然是她的前男友……
准确来说是初恋,四年前,她抛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