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年点了点头却没有接话,主动绕过这个话头,问起宋横家中的事情。身为领导对下属的家庭情况也要有一定的了解。
老宋家是典型的军户家庭,以武传家,祖辈上也阔过两代人,到了宋横祖父这辈便开始家道中落,房宅田产都已经变卖干净,只剩下身边这杆传了六代的马槊。
他讲的也都是有关马槊的事情,曾祖父战死在沙场上,临终前叮嘱同乡,尸体骨灰可以不带回去安葬,但马槊必须给儿子带回去。所以宋家就有了这样的传俗,上代临死前传给下一代。老宋得到这槊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自然拿不动它,却不妨碍母亲抱着他去摸这温润的槊杆,上面残留着祖辈摩挲出来的光泽,果真是盘出了年份、传承还有厚重感。
宋横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或许他不是打哈欠,只是为了掩饰眼角下的酸涩,弓着身子给林祈年抱个拳之后,转身回到横枝间倒卧睡去。
远处那锦娘也是困了,不停地打哈欠眯眼睛。但她的心思还没有熄灭,想等着宋横睡去后去接近林祈年。
其实这个女人的心思并没有宋横想的那么险,作为风尘女子她已经习惯了去取悦男人。只是混在都是男人的军队中,她缺乏安全感,需要找一个暂时的依靠,所以林祈年便是最优选择,只要得到了他的青睐,其余男人的威胁便不复存在,这是自保的基本手段。
林祈年早就洞悉了她的心思,所以也没有提前闭眼,抱着测验的心态看看,这女子的决心是不是能胜过对宋横的恐惧。
宋横抱着槊杆发出了响雷般的呼噜。锦娘又开始跃跃欲试,她双手摁着膝盖站起来,眼睛盯着宋横睡觉的地方,抬起脚轻轻地放下,然后再抬起脚,克制住踩伏蒿草的窸声。她特意绕了很大的曲线,认为对方不会如此敏锐,可那鼾声却像断气似地突然消失了。锦娘屏住呼吸,侧颜绝望地闭上了长睫毛。
那鼾声又像天边的滚雷回来了,锦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眸恼火地盯着发出鼾声的人,胸前有幅度地起伏,像是在恨自己的不争气,索性咬紧嘴唇心下一横,快速踢着细碎的步子来到林祈年身边。
林祈年没有搭理她,继续用柴枝在地面画着,他画的是曲门地区的地图,这些天来的撤逃,他很仔细地勘察曲门至安曲的地形,这块地应当是他将来的根基。
锦娘既然有绕过宋横的勇气,便能放下矜持主动开口:“公子,锦娘感激公子这两日的搭救,也十分仰慕公子,愿意侍奉在公子身边做个奴婢。”
“你仰慕我什么?”林祈年扭头看她。
“奴家仰慕公子武艺出众,剑法无双,愿为公子……”
林祈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这女子姿色权且能算中上,却并不骨感瘦弱,身前罗裳中xiè_yī起伏,宛若远眺山峦。裙裾坐在粗木上,夜风吹拂收拢,线条尽显,如同弦月勾勒盈满,纤腰腿弯,皆为温婉水中曲。
林祈年挽起袖子,直咧咧地盯着她的胸前说:“这个里面,能不能让我摸一下,试试手感。”
锦娘顿时脸色羞红,化为恚怒。她在勾栏卖笑,抚琴轻唱,也见过不少登徒浪子,听过不少轻薄言语,大都用语隐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遮掩地提出。这已经不是轻薄,这是山野莽夫无教化之人大胆索欲。
林祈年还是低估了锦娘,好歹人家阅人无数,这点脸皮当然能舍弃。她咬紧嘴唇之后,脸颊飞红说:“奴家可以的。”
她当即低头,双手去解后颈上的xiè_yī红丝带。林祈年吃了一吓,便恼火地挥手:“少在爷爷面前耍流氓,滚一边儿去!”
锦娘气得前胸起伏更甚,想不到这人竟如此喜怒无常,要摸的是你,现在却来凶我。当下便贝齿咬着唇角站起来,羞恼地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
锦娘身子颤抖顿住了脚步。
“你不必琢磨这些花花心思,本大人看得明白。你也尽管放心,没有我的允许,没人敢碰你一根毫毛。”
锦娘气闷地踏着杂草往回走,却看到了双手抱着后脑勺躺在枝杈间的宋横,他此刻已睁眼醒来,眼中没有暴怒凶光,却有得意的奚落表情。
“哎呀,轻佻狐媚,岂能惑主?”
锦娘羞怒地大着胆子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自己的石块上坐了下来。
宋横也没有了要杀她的心思,既然这等狐媚子对领导构不成威胁,那他的马槊也没有必要沾女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