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兵卒依次将几十座粮囤倾倒,与火场间隔出一道宽阔的隔离带。
“快,快,抬着尸体堆成墙,往上面浇水!”
无论是敌人的尸体,还是自己人的尸体,都被贡献在了救火中,在火势汹涌的地方堆出一道隔离墙,军士们抱着水桶前赴后继,誓死捍卫越丰仓剩下的粮囤。
“快!这边儿!”
咆哮的喊声中充满了焦悲。
“快呀!快!”
……
“快!”
“呀!”
**烧燎的味道和米粮被火焰烧烤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滚滚烟柱朝天起,岁月不显伤悲。
……
暮色笼罩大地,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潜入了起伏丘陵线,苍茫的原野上夏风吹拂,昏黄天穹下无数浓烟仍然在随风缭绕,那星星点点的棋盘上火光鲜明醒目,又宛如强劲生命在挣扎繁衍,但最终被蜂拥的脚步和泼水踏平熄灭。
他们保住了越丰仓近四分之一的粮囤,史江简单估算了一下,能有四十万石。但似乎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雀跃,兵卒们累得精疲力竭,靠着粮囤躺做一排。
陈六玄蹲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往外翻起,却被烤成了硬痂。他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痛,低头看着地面青草缝隙中,有一堆蚂蚁正在搬运散落的稻粒。
宋横坐在粮囤灰烬前,看着成堆的焦黑颗粒,目光呆滞。
林祈年的头发烧成了焦枯,伸手在头上一摸,纷扬地掉落下来。他靠着粮囤咧出笑脸:“都怎么啦,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高兴起来!”
“至少我们救下了四十万石粮,这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宋横回头看了看他,又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应该高兴,如果今天没有他们的战斗,这里所有的粮食都会被烧毁,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凤西,离原百万户,三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产出的收入,一朝付之一炬。”
“这些天杀的陈国人,他们家里人就没有人种田么?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
林祈年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这就是战争,不惜一切代价损毁敌国的一切,人口,粮食,甚至是灭绝种族。”
“我希望你们将来攻到陈国的时候,也要有同样的狠辣,不要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因为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扭头去找史江:“史江,史江哪儿去了?”
“来了。”史江一瘸一拐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大人,你尽管吩咐。”
“你的腿怎么又瘸了?”
“烫着了。”
林祈年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问道:“伤亡清点了吗?如何?“
“启禀大人,我们阵亡了两百多人,斩杀敌军六百,缴获马匹四十三,钢刀长枪若干。”
林祈年无奈地点了点头,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队伍,又剩下不足五百人了。
“大家休息一晚,史江,叫你的人起锅造饭,把锅里洒一些被火烤了的粮食,别白白给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