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清萱刚从皇宫中归来,准备把手头上的箱子放回寝殿,脚甫一落地,管家魏永泽凑到她耳边中,神色几分凝重:“家里来客人了。”
“嗯?”聂清萱正感到疑惑。
浣碧恰好从公主府的门口走出来,和魏永泽一样,面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清萱,蔺玉公主和陆大人来了,说的是你此前病了,来瞧瞧,在正殿里候着呢,快去吧。”
蔺玉公主乃当今天子嫡亲的姐姐,当年先皇将其许配给陆虞候,他本人也靠这层关系越走越远,仕途顺遂。
此刻两人造访,绝非探病这么简单。关于他们的来意,聂清萱心中有几分猜测,将那百宝箱丢给林浣碧后,不慌不忙地朝正殿走去。
“姑父姑母,清萱刚从宫中归来,有失远迎,莫要怪罪。”聂清萱略微欠了欠身,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公主殿下这可不是折煞老夫了?”陆虞候示意她不必行礼,脸上满是慈爱。
“清萱,过来让姑姑看看。”蔺玉公主拉过聂清萱的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这脸色太差了,回头我命人再送点补品来。”
聂清萱的长相大体和静端皇后一致,而气质却和温柔贤淑完全不沾边,那副透着聪明劲儿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自己的姑姑蔺玉公主——聂明真,所以乍一看,两人有几分神似。
蔺玉公主对聂清萱这个侄女是真的宠,至少外人看来是如此。无数次在帝王盛怒时替聂清萱求情,动用自己的关系和人脉替她解围,更不用说平日里的时常送来公主府的珍奇宝贝。
“萱儿多谢姑姑了,你们这些人怎么做事的,姑姑来了还不悉心照料,速去泡上次御赐的茶饼,再准备些点心。”聂清萱揽过聂明真的手,邀她坐到身边来,那双眸子温柔得快要掐出水来。
见到如此乖巧的侄女儿,聂明真心生怜爱之意,搭着那只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眼底的疼惜不像有假。
“萱儿,你倒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姑姑瞧着不免心痛,平日里有什么事,尽管给你姑父讲,我们定会竭尽所能帮你的,姑姑一直都觉着你这孩子靠得住,皇兄可真是好福气。”
聂清萱笑了,蔺玉公主这么多年来,做了如此多铺垫,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她不过是想做个局,邀自己进去。她在心里暗自揶揄道,自己果然还是像姑姑的,至少在野心这一点上就是很好的证明。
一直站在陆虞候背后舞权弄势的那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素闻陆氏有狼子野心,在朝中蛰伏多年,宣景帝迟迟不立储君,而陆氏终于坐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聂清萱再清楚不过。
“姑姑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所做一切,不单单是为了父皇,更多是为了黎明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聂清萱故意装作不懂聂明真的暗示。
这话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个莫大的笑话,一向好弄权势的长公主殿下,在朝堂上长袖善舞的表现,是为了天下苍生。
“萱儿,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很多话我不必明说了吧?”聂明真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撕破了最后的矫饰,露出森森白牙,随时准备对猎物下口,“你眼下的处境,需要什么你最清楚,若得我相助,那一切将都不是问题。”
聂清萱没打算接着绕弯子:“姑姑,萱儿不敢,你知道拉帮结派是死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今日你我的对话,我可以装作没有听过。”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
而聂明真并未死心,继续抛出筹码:“皇兄,现在应该对你有所芥蒂了吧,萱儿,你知道一个道理吗,站得越高,摔得更惨,此前皇上能给你多大的权力,如今就能让你下场有多惨烈。你知道陆氏的站队意味着什么,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你我都是一类人。”
“不,姑姑你错了,我们不是一类人。”聂清萱抽回了被蔺玉公主握住的手,敛住了笑意,神色冷峻。
聂明真和陆虞候对了对眼神,并未打算再继续纠缠下去,面上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悠然道:“话不要说这么早,你知道章丞相可是预备来提亲了,你可以一直考虑到章葵回帝都的那天,想好了便告诉我一声,你知道陆氏的这把刀,不是想要就能要的,言尽于此,萱儿你早些歇下,告辞了。”
提到章葵的时候,聂清萱的心被猛然一刺,面部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僵着脸道:“多谢姑姑,萱儿送您出去。”
等茶沏好端上来的时候,早已没了人影。
送走了蔺玉公主归来之后,魏永泽已在书房里侯着了,不同于往常的是,今天的谈话中,多了孙仲谨。
聂清萱记得,上一次和魏永泽议事,还在讨论要将孙仲谨这颗沧海遗珠带回帝都,而这次,她的心愿已然实现,却不知道,这点运气,是幸运还是灾难。
“魏叔,孙先生,你们坐吧,喝茶。”聂清萱没打算浪费那壶好茶,给他们还有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那双略微上挑的媚眼在水气迷蒙中格外好看。
“公主拒绝了陆大人?”孙仲谨细细地观察聂清萱的表情,不咸不淡地问。
没了外人,聂清萱收起了高傲,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是敢惹上了锦衣卫,那权臣的罪名才是妥妥地没跑了。”说罢摊摊掌心。
“那和你说的,告病假一事……”
“放心放心,我说了。”聂清萱乖巧地眨巴眨巴那双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