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川不置可否,等着苏幼蓉决定,对他来说,夏夜里不论是柴房还是野外,区别都不大。
苏幼蓉身子弱些,又是女流,若想留下,自然也行。
至于那七文饭钱,对方主动不要,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非付账不可。
苏幼蓉有些犹豫,之前在野外过夜,不论是睡破庙还是野地,虽然同这哥俩一道,但事急从权,她还不觉有何不妥,但今晚若是留下,那就是是共处一室了,合适么?
不等苏幼蓉做出决定,小济开口了,先甜甜地喊了声“太公好!”
“哎,小官儿好。”
东叔板着的脸一下子就有了笑意,他不知刚才吃白食的那句话是小济睡懵了才说漏嘴的,还以为这小子性子朴实。
虽然一开始这孩子有些嘴欠,但童言无忌嘛,要不然也不会说出那句大实话,对其倒是多有好感。
东叔一辈子服侍赵家两代,虽没成个亲留个后,但上了年纪,对小济这般大小的稚童,抵抗力是最低的。
“太公,我和兄长姐姐,要去张秋投亲,实在没有路费了,才出此下策,您可别怪俺们。”
小济说得朗朗上口,还就势行了个礼。
“不怪不怪。”
东叔笑眯眯地拍了拍小济脑袋,心里熨帖极了,自己要是有这么个乖孙,该多好啊。
这孩子,家教不错,就是这一兄一姐有些混账,把小孩子给教坏了。
“太公,您老身子骨还不错吧?”
小济接着表示关心。
苏幼蓉不解小济何意,横了一眼周秦川,周秦川微微摇头,示意他俩不用干涉,让这小子自由发挥。
他虽然暂时还不清楚小济的图谋,不过这小子向来鬼点子不少,且由得他,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嘿嘿,吃得饱睡得香,还行。”
东叔乐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那就怪不得了。”
小济摇头晃脑地接着说道:
“这么大间客栈,就您一个人里外打点,要是身子差些,肯定应付不过来的。”
东叔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这话不好接,要是应了,有点背后说自家公子坏话的意思。
可这小子的话确实没错啊,自今日起,往后不都是自己一人打理客栈了么,幸好自己身子还利索,要不然,就凭公子那脾性,这客栈哪还开得下去哟。
“没错,太公,您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苏幼蓉看出了小济的企图,赶紧开始拍东叔马屁,还用手肘拐了一下周秦川,示意他也跟上来。
周秦川稍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姐弟二人到底想做甚。
他们吃白食的根本目的,不就是想留下来做工赚钱嘛。
如今这客栈诺大个地方,却没个帮工,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掌柜,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这岂不正是最好的机会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周秦川正要就势跟进,不想小济没给他机会,直接了当地把他们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太公,今晚东家给我们免了单,我们兄妹三人都是感激不尽的。
不过,能帮人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明早我们出门,仍然是身无分文。
您身子骨虽好,可若有几个帮手,客栈打理起来也方便不是?
要不然,我们留下来,给您帮帮忙,您看可好?”
小济这小子心气颇高,他觉得自己刚才把事儿搞砸了,那就要为此负责。
若没机会倒也罢了,如今有了机会弥补,自是要全力以赴地达成目的。
是以他全力游说东叔,极力想要留下来做工干活。
“就是就是,太公,我们兄妹都挺能干的,绝不偷懒,要不您试试?”
苏幼蓉又及时地跟进了。
“唉!”
东叔叹了口气,断了周秦川想紧跟着说奉承话的念头,苦笑道:
“不是小老儿不想要帮工啊,可这客栈不赚钱,连工钱都开不了,你们看!”
说罢指指那桌酒席:
“今晚就是给堂倌和厨子饯行的,俺们这儿,可没钱雇人了。”
怪不得吃食如此糟糕,原来是厨子走了啊。
既然开不了工钱,那还要留下来做工吗?
苏幼蓉看看周秦川,等他拿主意。
周秦川有些犹豫,按理说,既然拿不到工钱,那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可他不知道这老头儿的话有几分可信,看东家那佛性大气的样子,不像没钱啊。
要再找个地段、生意等等都符合他们吃白食标准的店面,可不容易,过了这个店,或许就没那个村了。
老掌柜没有理会这两个在他心里是无赖子的兄姐,继续头前带路,抚着小济的头道:
“今晚将就住下,明早出门向北,最多大半日的脚程,就能到济宁,那里人多机遇也多,只要不偷奸耍滑,总能找到赚钱的路子。”
周秦川知道,这是老人家在借机教训自己等人,无法还嘴,只能听着。
“嗒嗒嗒......”
一阵细碎的马蹄声轻轻从夜幕中传来,随后动静越来越大,随着蹄声的逼近,还有“咯吱咯吱”的车轮滚动声,和车轮碾压地面的“嘎嘎”声。
东叔虽然已是近知天命的年纪,不过耳朵还挺好使,和周秦川等人差不多同时听到了动静,再加上经年经营客栈养成的习惯,率先反应过来。
“嗯,有马车冲着咱们这儿来了,这个时候,多半是来投宿的,我得去迎迎,你们...稍等会儿吧。”
说罢返身朝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