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松沉默点头。
祁镇北逆战安车骨起家,祁镇存在的意义也是反攻燕州,光复旧土。
结果祁镇北才死三四年,他的旧部就因为造反不成,准备泛海投降安车骨。稍有耻辱心的祁镇北旧部,都会觉得黄泉之下如若再相见,必将无颜面对祁镇北。
水云松也知道投降安车骨意味着什么,但他依旧努力地为祁镇旧部辩解:“古往今来,殉国殉城的义士忠臣的确数不胜数,且令人从心底深处敬佩他们。可世人不可能尽是义士忠臣,燕来郡城的士兵,只是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无家逃亡者,只是一群被文武豪强肆意欺辱的偷鸡贼。”
“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
“他们只是想挣扎求活而已。”
贺路千回以呵呵冷笑。
水云松的无奈活命理由,纯属于诡辩。
国难当头时刻,真的只有当伪军一条路可走吗?
答案肯定是否。
即使不做英雄,苟延残喘活命的活命方法有很多。看见形势不妙就决定当伪军,只能表明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不把国家民族大义当成事儿的墙头草。
但话说回来,遍地门阀世家的封建时代,一群炮灰又能晓得什么国家民族大义呢。贺路千虽然厌恶、鄙视魏武图叛军的选择,却能够理解他们的历史局限。而且,地球二十一世纪或者说地球二十世纪处置伪军的政策,也仅仅对伪军头目或者犯下战争罪的罪大恶极者处以极刑,普通伪军士兵大抵都会本着治病救人原则就地收编或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贺路千越过没有必要的道德批判,转而询问魏武图叛军细节:“官兵重重包围燕来郡城,魏武图等人能逃得了吗?”
水云松答说:“官兵主力是燕镇步骑,他们擅长陆地征伐,而短于水战、海战。燕来郡西面有一座连通大海的水城,北面又要多层要塞依托,魏武图等将随时可以撤向浩瀚大海。”
“朝廷如果执意不给魏武图等将活路,祁镇其他部将必然泛起唇亡齿寒的兔死狐悲伤感,故意出工不出力,消极截击魏武图等将的运兵船。再者,祁镇频繁内乱,又被朝廷隐隐敌视,许多将领都在寻找退路,妄想投靠安车骨蛮族的绝不止魏武图一家。”
“祁镇将领也有试探安车骨大单于器量的想法。如果安车骨大单于愿意不计前嫌厚赏魏武图,意气沮丧的祁镇极有有可能迅速塌方式崩溃,陆续化作安车骨征服中原的马前卒。”
水云松突然间提高声音:“此刻困于燕来郡的数万军民,忍受饥饿寒暑守卫燕州海疆的十余万军民,全都是与安车骨蛮族有着杀族杀友、家破人亡血海深仇的可怜儿。如果稍有其它活命之法,魏武图等人怎肯愿意跪地投降安车骨?”
“门主,恳请你念在祁镇军民弃家逃亡的苦难份上,念在祁镇军民深陷绝望份上,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说到最后,水云松噗通一声跪在贺路千面前。
话说,侠客伟力归于自身,即使6战、7战档次的江湖底层,身体素质也小幅度超越了人类极限。侠客以武功为傲,除了跪田地神鬼、跪父母祖宗、跪师父师祖,很多有节气的侠客都宁死不跪他人。水云松列位掌门级侠客,江湖威望相当高,效忠祁镇北时都不曾跪拜过祁镇北一次。
可今日,为了保全魏武图叛军数万军民的性命,水云松却毫不犹豫向贺路千跪下了。
贺路千不吃水云松这一套,故意冷哼一声:“你在举着道德大旗威胁我吗?我若不救魏武图,就是逼迫祁镇投降安车骨的罪人?”
水云松连忙磕头辩解:“祁镇军民即使心怀怨愤,也只会怨恨单志元等贼子冤杀忠臣,也只会怨恨愚蠢皇帝不辨忠奸,把一群立誓为他效忠的好儿郎,硬生生逼迫到不得不向有着血海深仇的安车骨蛮族投降。我等燕州故民,只会感恩门主转战燕州杀得安车骨蛮军人头滚滚,怎敢恩将仇报有所辱骂。”
贺路千继续警告水云松:“不要激怒我,最少不要这样愚蠢地激怒我。”
“你们投降安车骨又如何?”
“我若想杀你们,你们投降谁都没有用。”
水云松连声说不敢。
隆庆四年春夏,贺路千在安车骨境内一身转战数千里。彼此,中原武林尚且小觑贺路千的武功,想当然误会贺路千相当于岳山小三侠或者比岳山小三侠强一点,进而怀疑孤身猎杀安车骨精锐步骑的另有其人。
安车骨护国真人甄风林的失踪,也被中原武林和安车骨武林以积极心态猜测:或许甄风林追凶途中发现了甚么秘宝或武功秘籍,或许甄风林突然另有其它要事处理。
直至袁真清把贺路千捧为新一届天下第一,中原武林和安车骨武林才不得不重新审视贺路千。贺路千一招秒杀玉皇派徐掌门、横行燕州逼降安车骨等壮举,随后才迟迟得到江湖舆论的承认。同时,甄风林的失踪之谜,也因为贺路千的强势得到正确解释:甄风林肯定被贺路千反杀在哪个角落里。
今日今时,已经没有人再敢小觑贺路千。
面对贺路千这样的狠人,水云松清醒明白,贺路千的恐吓绝非争凶斗狠的嘴炮。如果真惹怒了贺路千,如果贺路千弃空狱门老巢而不顾,对手真真切切逃到天涯海角都无用。
贺路千打完棒子,还算满意水云松的应答。
贺路千缓声透露他的想法:“我敬佩祁镇北都督的志向,也同情祁镇军民的不幸。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