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到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十国春秋职业联赛,曾以首轮内测玩家身份最先体验游戏内容的职业选手们,都断断续续迎来了各自的荣光时刻。
以昔日组队讨伐小吃人鸟的李斯特洛夫、大宝天天见、驰风骤雨、八意符、突袭闪电等五人为例,李斯特洛夫婉拒了春星战队的邀请,继续自己的学业,暂且不说;大宝天天见直接越过饮水机新人的尴尬地位,成为春星战队的三大支柱之一;驰风骤雨作为队长领导的小树林战队,虽然战队整体成绩不好,他个人却大放光彩。
八意符、突袭闪电的成就更加了不起,他们不仅成为正态战队和联茂战队的队长,更在联赛人气榜单上分别排名第二和第三。这两位竞技选手,在短短两三月时间里,便迅速红遍了整个玩家世界。
当然,其他非首轮内测玩家出身的竞技选手,也不可小觑。例如电竞行业传统豪强石明战队,他们临时集结了一群平均不足30级的新人,结果这群新人竟然出乎意料地无视等级差距,和正态战队、联茂战队等强队斗的难分难解。
等等。
竞技比赛看的越多,贺路千的感慨越深。
虽然比赛禁止复活,可竞技选手的一条命毕竟只能决定一场比赛的胜负,竞技选手该牺牲总是毫不犹豫牺牲。站在玩家的视角,竞技选手以自身死亡布置陷阱很正常,竞技选手在一次次死亡中不断积累经验也很正常——无论哪款竞技游戏,不死个千儿八百次,你有脸说自己是竞技选手?
可转换到土著世界的土著视角,竞技选手们成长速度顿时可怕到无法想象。
不是指玩家消耗经验升级的便利,而是说纯粹的竞技经验或者说搏杀经验。
玩家降临之初,人人仿佛都是小白,即使双方具有相同的身体素质,土著侠客也往往能够轻轻松松一打三乃至一打十。可土著只有一条命,哪怕强如傅永炐等一品修行者,哪怕强如龙秀秀、洝朝天后、钟胜海等超品修行者,他们又有多少次同归于尽式战斗经验?
一次又一次死亡,每日无数场高水平战斗,玩家渐渐以土著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起来。未来,或者说现在,许多用心玩游戏的玩家,面对土著世界时已经逐渐开始拥有搏杀经验优势了。
熬到同样六十级实力,这批玩家肯定能够轻松单对单杀死几乎所有六十级土著。
贺路千忽然想到了无间地狱内置的竞技场机制。
无间地狱竞技场,与玩家的不死特性有本质区别吗?
答案是没有。
两者本质是一样的。
忽略无间地狱竞技场的某些小福利,一亿余名玩家可谓人人具备无间地狱竞技场外挂。
竞技对战只是表象,根源其实是不死优势。
因为不死,所以玩家可以无限试错,而后踩着不计其数的错误走向成功。
因为不死,所以玩家可以无限选择,而后斟酌不同选择造就的不同利弊。
这才是竞技场的可怕。
顺着竞技场涟漪,贺路千继续思考无间地狱的本质。
无间地狱允许贺路千低成本复活“罪魂”,绝不是仅仅为了方便贺路千审问他们的罪孽。竞技场是贺路千一个人的无限探索、无限试错、无限选择,无间地狱恐怕是无数罪魂的无限探索、无限试错、无限选择。
无间地狱的内核,是:地狱不空,我不成佛。
安原祖地藏菩萨眼里的“佛”到底是什么,贺路千不得而知,而且现在没有一点儿头绪;原祖地藏菩萨眼里的“地狱”到底是什么,贺路千原以为自己懂了,现在却觉得地狱一词另有深意。
贺路千之前把地狱想象成地球二十一世纪宗教观念和文化观念上的地狱,简单认为地狱和天堂、净土等对立,是惩罚罪人的场所。
贺路千作为无间地狱的宿主,就是一位行刑者,他杀死一个个罪人,满足自己和大众的惩恶扬善期望。
贺路千当年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激活无间地狱之初,贺路千在民愿世界里不断惩恶扬善,把一位又一位该死的罪人当作解锁无间地狱权限的养料。
可杀着杀着,贺路千渐渐疑惑了。
大概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贺路千在民愿世界里领导空狱门崛起……
不,时间点还要往前。
当贺路千跨海猎杀安车骨军队积攒杀戮经验时,他就隐隐约约对无间地狱内核泛起了疑惑:无间地狱的地狱观,或许不是善恶观念的惩善扬恶。
最少,不应该全部都是。
因为无间地狱的善恶观念非常模糊,它绝大多数时候都顺从贺路千的意志:贺路千觉得某人该死,无间地狱就判定某人该死。
禁止杀俘、禁止杀害无辜,看似是无间地狱对贺路千的束缚,但贺路千仔细剖析自己本质之后,惊悚发现这些束缚更像他对自己的主观束缚。不是无间地狱禁止杀俘,而是贺路千潜意识里拒绝杀俘——地球二十一世纪和平年间的价值观和政治正确,在贺路千心里深处种下了禁止杀俘种子。
其它种种约束,仔细剖析它们存在的根本原因,十有八九也都能追溯到贺路千在地球二十一世纪形成的三观。
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时候不是无间地狱限制贺路千,而是贺路千潜在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在限制自己。
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