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破奴非常自责。若非他的突然到来,竺老板夫妇完全可以活到白头偕老,幸福地送竺雪梨出嫁,数年后幸福地把外孙子或外孙女拥入怀中。
祁破奴却又没有自杀了却一切的懦弱想法。因为有人告诉祁破奴,一旦他死在途中,竺老板夫妇这样的悲剧只会更多而非更少。只有他安安全全活到京师,跪在皇帝面前哭诉父亲的冤情,才能真正消除单志元的罪恶。
贺路千正在眯着眼观察竺雪梨和祁破奴,李凤瑶突然自远处飘了过来:“你醒了?”
贺路千谢谢李凤瑶昨晚的守夜,顺便询问昨夜杀戮的余波:“外面儿怎么样?”
李凤瑶答说:“天亮之后,官府派人过来清理街面,搬走了所有尸体。其中有官府请的驱邪佛僧,我害怕被他发现,没敢过去查看详情。等佛僧离开之后,我才去了竺家四合院一趟。那里没有暗器陷阱,也没有法阵陷阱,官府应该误会我们已经趁夜离开了。”
贺路千又问:“长枪会那边呢?”
李凤瑶:“今日城里的佛僧、道士很多,我没敢走远。”
贺路千:“长枪会有人来这边吗?”
李凤瑶:“长枪会帮众昨夜被杀破胆了。佛僧离去到现在,一直没有人敢过来。”
鬼怪受到阳光和佛道官双重克制,李凤瑶工作效率大减,没办法再帮贺路千做视野。贺路千也对本世界奇奇怪怪的法术充满警惕,不敢莽撞冒险钻出密道,或者前往芜鸠分舵附近长枪会铁枪会的情报。
目光移到竺雪梨和祁破奴身上,贺路千谈起日常琐碎:“他们俩还好吧?”
李凤瑶怜悯目光望向竺雪梨:“雪梨非常懂事,她怕影响你的情绪,昨夜听到你回来连忙抹去了泪珠。你睡着之后,雪梨又担心哭声吵到你,捂住嘴巴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后来我怕她情绪崩溃,索性显露鬼影与她交流,或真或假说了很多死后故事。雪梨现在觉得活着能为父母烧香祭拜,死后能够与父母重聚阴间,心态慢慢转好了。”
贺路千点点头。
安抚人是贺路千的弱项,此事暂且如此处理吧。
唠叨一会儿,贺路千愉快做出今日计划:“今晚八点左右,应天府援兵就到了。如果顺利还好,万一出现波折,恐怕还得乒乒乓乓乱打一场。我且再会儿睡吧,养足精神,迎接今晚的挑战。”
半睡半醒虚度光阴,很快熬到了晚上八点。
可是,祁破奴所谓的应天府援兵却没有半点儿到来迹象。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贺路千依旧没有盼来援兵,竺家四合院附近一如既往地安静。
好的不灵坏的灵,今晚的约定果然出现波折了。
贺路千挠了挠额头,询问祁破奴:“竺老板说的,确实是晚上八点左右?”
应天府援兵的失约也令祁破奴不知所措:“竺叔说他已经约好了时间,今晚八点左右肯定能够等到援兵。”
可是,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
竺老板的嘱咐,肯定不是善意的谎言。
竺老板将女儿和祁破奴捆在密道里,约定时间若是假的,岂非准备把他们俩活活饿死、渴死。纵然怀疑竺老板对祁破奴的忠心,也不该怀疑他对女儿的狠心。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竺老板做出约定的某人,要么被困在了哪里,要么已经死于单志元部将的追杀。
怎么办呢?
首先,密道环境简陋,没有必要苦等下去。
其次,要不要救人救到底呢?
贺路千斟酌援兵,询问祁破奴:“援兵从应天府而来,应该在应天府设有据点吧?”
祁破奴点头:“有。”
贺路千若有所思。
贺路千突然转望李凤瑶:“李姑娘,我想把你和你哥哥的冤屈状纸,上递给应京校尉。你觉得如何?”
炐朝两京十三州,州的最高长官是刺史,京的最高长官是某京校尉。实际官阶排序中,应京校尉又稍稍高于各州刺史,算得上顶级封疆大吏。贺路千的意思,就是越过县级、郡级,直接把李凤瑶兄妹这件案子递给官职更高的应京校尉。
李凤瑶记得贺路千的“县令不行,上诉郡太守;郡太守不行,上诉州刺史;州刺史不行,上诉到皇帝面前”说法,但她早已事实放弃了这条路。
李凤瑶对贺路千的提议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没有必要吧?瞧瞧宣川郡守和宁津县令的嘴脸,再瞧瞧芜鸠郡守的懦弱,你难道还对他们抱有希望吗?再说,我都开始杀人复仇了,已经化作世人眼中的恶鬼。状纸递到应京校尉那里,他怕是第一时间请来高僧镇压我。”
贺路千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此意:“我并没有寄望应京校尉是一位为民伸冤的青天大老爷。只是,怎么说呢。宁津县到芜鸠郡,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对未来道路也越来越迷茫。状纸递给天京校尉,目的不是渴盼他为你伸冤,而是我想通过此举验证一件事。”
李凤瑶:“验证什么事?”
贺路千却避而不答,笑了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凤瑶沉默一会儿,无所谓语气回答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已经不指望官府替我洗雪冤屈了。”
得到李凤瑶的许可,贺路千转首望向祁破奴:“我准备去应天府办一件事,索性直接把你带到应天府。你觉得如何?”
祁破奴即使有些少年聪慧,终究是一位十岁孩童,遇见大事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竺雪梨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