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派来的教礼嬷嬷曾经说过,在成婚的当日能够来接她进门的,只怕就是将来要伺候她的嬷嬷了。元春戴着盖头,没有看到她的长相,听声音只觉得是个十分干练的妇人。
元春笑道:“有劳嬷嬷。”
此时抱琴随手拿出一个绣着喜字的玄色金丝绒袋递给这位嬷嬷,嬷嬷入手沉甸甸的,脸上笑容更胜,服侍元春也更加殷勤小心,只听她说道:“谢格格赏赐,您慢着点儿,这儿有门槛。”
不多时,元春走到了一个门槛很高的屋宇,刚才那位嬷嬷便扬声道:“新格格到~!”
那嬷嬷喊完之后又搀着元春进了厅门,只见一只略带薄茧的手伸了过来,一下揭开了她脑袋上的盖头。今日阳光很好,突然刺痛了元春的眼睛,她却不敢抬头,依旧安静地低头站着。
“请新格格奉茶。”
元春的手里多了一盏茶,她便恭恭敬敬地往上首的位置挪了几步,跪在一双黑缎喜字纹的朝靴前,将茶盏高举过顶:“臣妾贾氏,恭请夫君用茶。”
没一会儿,元春手中一空,便听见略低沉的一句男声:“嗯,你起来吧。”
元春面色微红,口中应是,站起来又福了一福。此时她手中又多了另一盏茶,元春便又跪在一旁一位盛装的满族贵妇面前:“臣妾贾氏,恭请福晋用茶。”
这位福晋乃是胤禛的发妻乌拉那拉氏,她最是个心地纯良的人,因此相由心生,如今已经二十有九了,还是一如当初年轻的模样,只是平添了几分成熟韵味。
她接过茶,笑道:“妹妹免礼。”
元春亦是恭敬地站了起来,而后又福了一福。
论理,此时她这个妾室是要听福晋训话的,岂知乌拉那拉氏却道:“贾妹妹,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元春小心地走了过去,乌拉那拉氏笑到:“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十分投缘,如今你既入了雍王府,以后我们便是姐妹,只要你尽心服侍王爷,与众姐妹和睦相处就好,切不可争宠生事,明白吗?”
“是,臣妾谨记福晋教诲。”
乌拉那拉氏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为你准备了一件贺礼,听闻你素日最喜玉器,也不知你可喜不喜欢我的礼物。”
正说着,旁边的一个侍女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碧玺白玉多珠十八子手串。白玉和珍珠的洁白圆润,配上碧玺的粉嫩,看起来便是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元春双手接过,忙着要跪下谢恩,便被乌拉那拉氏一把扶起:“别拜了,去见见其他姐妹吧。”
饶是如此说,元春还是坚持福了身子,好生道谢,才走到左下首的一位贵妇跟前。
前儿她已经听说了,雍王府如今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之外,还有一位侧福晋,三位格格。
侧福晋李氏,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原本是知府之女,是跟在胤禛身边最久的女子之一。当年入府的时候也是格格,只因她一连生了三胎都是儿子,所以德妃娘娘为奖励其功擢升为侧福晋。
元春来到她面前,福身道:“臣妾给侧福晋请安。”
李氏笑道:“起来吧,以后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客气。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却是一对飞凤金钗,你看喜不喜欢?”
元春笑着接下道谢,便又到了右边上首贵妇的位置。
这儿坐的是宋格格。她与李氏是同一时间入府的,年纪也与李氏相仿,只是肚子不争气,只生下了一位庶长女便再无动静,所以如今也是位格格。
她与元春同级,站起身与元春相互福了福,拿出了一对翠镶碧玺花卉纹扁方送给她,元春一样也道了谢。
剩下的两位一个是耿格格,一个是钮祜禄格格,入府也已经五六年了,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八岁。这两个倒是感情很好的样子,一起来同元春见礼,耿格格送了翠玉戒箍一对,钮祜禄格格送了白玉耳环一对。
乌拉那拉氏见众人互赠礼物已毕,便笑道:“好了,今日是贾妹妹的大喜之日,还是快些送她去喜房吧,今后时日还多,有的是时间叙旧。王爷也该去会会宾客了。”
元春便被那嬷嬷搀扶去了喜房,她微微回头看了看,胤禛口中说着“很是”并揽着乌拉那拉氏的肩头一起往前厅去了。
元春在喜房里不知坐了多久,她只觉得胃部都已经饿得抽痛,方听见房门响,胤禛回来了。
他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寒气,坐在元春身旁,看了看她的娇容,又看了看桌上尚未动过的酒菜,笑道:“怎么不吃些东西?等了这么久,不饿吗?”
元春算得上是个才女了,平日里也有几分口齿,此时节竟紧张地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然摇了摇头,谁知动作太大,竟有些头晕。
哎~还不都是因为饿得太久。
胤禛失笑,吩咐了一声换温热的酒菜来。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佳肴复又端了上来。胤禛兀自坐下,见元春不敢坐,只站在一旁,他笑着一把拉过她安置在一旁的绣墩上:“今儿是你的好日子,若要立规矩也等到明天吧。来,尝尝雍王府厨子的手艺。”
胤禛如此说着,便夹了一筷子云腿片放在元春的碗里。元春掩住伤感,抬头冲胤禛微微一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就赶紧低下头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如果不是胤禛时不时为自己布着菜,还有鼻翼间若有似无的酒气,元春会以为她是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