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城市的出租车司机都是那里的活地图。他们是生活在车轮上的“种族”,熟知城市里的每一条街巷,就像医生熟悉人体里的每一条血管和神经。
给我开车的司机就是他们中的典型。他不仅对路况非常熟悉,而且还很健谈。从他那里我得知,我和牧人交手过的那间仓库也是白家的产业。
我们穿街过巷,专挑有白家生意的地方走,说的谈的也都是白家的事,这引起了司机的怀疑。
我随口说我是银行的,现在要查扣他家的资产。他恍然大悟,说早该收拾收拾这家伙了,他竟“黑”老百姓钱了。
我们查了几家,都是诸如药店之类的。这里天天人来人往,我想他们不可能把玛丽关在那儿。就问司机白家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没什么人经常去的,冷清一点的地方。
司机手托下颚,翻着眼皮想了会儿,“一开始你说要查扣他家的产业,我领你去的都是他们家赚钱的买卖。你要是说人少的地方也有,他们家在美术馆那儿新盖了个酒店,好像弄得挺惨,赔得关了门。要不咱们到那儿去看看?”
“酒店?好,去看看。”停了业的酒店比生意兴隆的药店可能性要大得多。美术馆在城市的另一头,平时开车也要不少时间。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时间,街上的行人车辆非常多,我们的车在车流中穿来穿去,慢如蜗牛。
我心中焦急不停催促,可司机也无能为力,只能随着车流缓缓而行。等我们到美术馆那里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来钟了。
司机把车停在他说的那家酒店的门口。我一看这家酒店的规模确实不小,门面装饰得也算华丽,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现在落得个闭门歇业。
我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大门向里面窥视,整个大堂里空空荡荡,毫无生气。桌椅都已被搬走,地上是杂物遍地,一片狼藉。大门上的锁锈迹斑斑,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不放心,又围着酒店转了一圈。然而却并没有找到后门之类的,只发现了一个侧门,也是“铁将军”守门。酒店里的地面上满是尘土,看不出近期有人出入的迹象。看来这趟也是白来了。
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对司机说道:“这块也不合适,咱们再到别处转转去。”
我说得虽然轻松,可我不是来欣赏城市风景的。现在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就摸到牧人的老巢把玛丽救出来。
我摸着兜里玛丽的电话,它安静地躺在口袋里“一言不发”。看来刘小风那里也没有消息,这让我的心愈发急躁起来。
坐上车没走多远,车子开进了一条小巷。小巷两边都是画廊和各种才艺培训的教室。我看着眼熟,想起这就是玛丽学画的地方。
到了那间“静怡雅轩”画廊的门前,我叫司机停住车,自己推门走进画廊。
画廊里没有客人也没有点灯,显得有点黑。听见门声,从里屋出来一个三十出头,梳着披肩发的瘦小男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后,问道:
“先生,您想买画?”
我没答话自顾着东瞧西看,见潘峰的画还挂在那里,就站在画的对面假装欣赏,等着他过来搭话。
“您还挺有眼力,我这里还真就属这幅画上点档次。”“披肩发”走到我身后说道。
“嗯,这画怎么卖?”我问道。
“披肩发”说了一个根本不靠谱的数儿,就是把刘小风卖了都不值那么多钱。我轻轻一笑,目光又转向别处。
“价钱吗,咱们好商量。您要是对这画有心,我把他拿下来让您好好看看。不是我吹,在我们这片儿还就真属这幅画还像点样。我看您是个识货的人,咱们‘货卖识家’,没准这幅画今天还真就找着主儿了。”他说着话抬手就要摘画。
“不用了,我能看清楚。”我说。
此刻我哪有心情买画,我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潘峰跟这事有没有关联,毕竟是他打完电话玛丽就被绑走的。
我心不在焉地看了两眼画,试探着问“披肩发”道:“这画是你画的?”
“不是,这是别人放在我这里寄卖的。”“披肩发”答道。
“是你朋友?”我问。
“算不上,就是经常来这儿。我有事出去的时候,他就帮我看看屋子、带带学生。这幅画就是他在我这儿画的,工具什么用的也都是我的。”他说道。
“他是叫潘峰吧。”我问。
“好像是叫这个名,您买过他的画?”“披肩发”觉着话题被扯远了,连忙指着画跟我说,“您看这画。这小子还是真有底子,技法、构图、着色都不错;反正我是画不了这样。说不定他以后还真能红;他要是红了,这画可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我见问不出什么,刚要转身离开,忽地瞥到墙角里挂着的那幅最大的画。记得第一次来时,刘小风为了它还挨了玛丽的“收拾”。
不知为什么,我觉着那幅画很奇怪,它总能吸引我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这幅看似普通的画到底含着什么玄机,只记得当时我跟潘峰打听过这画,但终是被岔开了。
“你把那幅画给我拿下来看看。”我指着那幅画对“披肩发”说。
“披肩发”顺着我的手看去,马上喜上眉梢,“这幅,这幅可是我的镇店之宝;您真是行家,我这店里就靠这两幅画充门面呢。您可倒好,全给我点出来了。”
“披肩发”说着买卖话,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举手把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