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什么的,似乎已经晚了。
池鱼看着眼前乱哄哄不把人当人驱赶的披着兵服的官兵,无声叹了口气。
一旁的君墨趁那些官兵不注意,伸手拉起一个跌倒在地的少年人,然后利索闪身到了池鱼身边,小声道:“是不是后悔答应蔓蔓了?我刚才都听见你叹气了。”
池鱼觉得好笑,她叹气明明都没有发出声音好嘛,不过的确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长途跋涉劳累奔波,她当时就不该答应蔓蔓的请求,可谁让她答应过那个死去的喜欢她的女子,要好好照顾蔓蔓呢?
君子当重诺,一诺值千金嘛,既然答应了,总不好食言。
“这些人莫非真的是长宁侯手下的兵马?”她蹙眉问出在心底盘桓了几日的疑惑。
先前蔓蔓趁着姜家人不注意,借着夜色偷偷从江州跑到了宛县来找她,和她说了江州的事情,也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用意,她这才知道在君墨忙着追查络腮胡的下落,在长宁侯的兵马对战南越叛党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变本加厉的找上了江州当地的大户人家。
而霍家姜家首当其冲。
霍家只得霍如风一个男丁,还是好不容易才救治好的,霍夫人当然舍不得送霍如风去那种地方,她找了一个与霍如风身量接近的少年人来冒名顶替,却被那些人当众揭穿。
那些人威胁霍夫人,如果不想看到活人变死人的话,就乖乖把霍如风交出来。
霍夫人左右为难之际,是霍如风自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跟着那些人一道走了。
至于姜家,虽不至于像霍家那般只得一个男丁,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至少在姜家小一辈中,是没有满足条件的人选的,那就只能往老一辈看。
老一辈里,也就只有掌管整个姜家生意的大老爷姜放,和一个养尊处优了三十多年,离开小厮婢女,离开姜家就活不下去的四老爷姜琅。
“..婶婶姑姑都说不能让四叔去,四叔离开姜家就会死...家里的兄弟姐妹本来就少了,不能再少一个了...她们想让父亲去..父亲年岁大了,尤其是最近,我发现他的头发白了好多...”
身穿斗篷在灯下露出形容的女子跪在池鱼面前:“**人,我知道您本事不小,所以我想请您帮帮我父亲,他要是被抓去当了民壮,一定会没命的!蔓蔓求求您了……”
池鱼面露犹豫。
跪在地上的女子咬了咬牙,道:“**人,您不是答应过隽娘姐姐要照拂我的吗?只要父亲还在,我就不需要**人的照拂,何况..我才回到姜家,才认祖归宗,虽然我和母亲还有二妹的关系不大亲近,但我想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我不想失去这一切...”
这才是真实目的吧。
或许在蔓蔓的心里的确是担心姜放的,但她更害怕自己眼下所拥有的像做梦般的一切,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小姐的身份就这样因为姜放被抓去当民壮而消失不见,所以她来见自己,求自己,甚至不惜用上当初隽娘临死前拜托她照拂蔓蔓的事来逼着她答应...
她明明最不喜欢被人威胁的。
池鱼叹气,这次发出了声音。
声音不大,却引来了官兵的注意,穿着松松垮垮的兵袍,手里还捏着一根用来抽走慢了的人的鞭子的小兵转过头来,“你,是不想为大周出力吗?”
身为大周子民,享受了大周繁华所带来的安稳,却不想为大周的不安稳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可说不过去。
池鱼看了一眼小兵手里的鞭子,缓缓摇头谄笑:“兵爷这话可就是冤枉小人了,小人一颗红心向大周啊,如今能为大周效力,当然是乐意之至,荣幸之至。”
呸,什么一颗红心向大周,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兵不屑哼哼,不是说读书人骨头最硬,也最有骨气嘛,他可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人家低了头,小兵也不好再挥动手里的鞭子,他态度不好语气凶狠的让池鱼不要再叹气,再发出一些让人不高兴的声音,这才转过头去,重新看向被他打得倒在地上半晌没动弹的人。
“还想装死吗?你信不信我真的把你抽死?”
小兵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那脚的力道可不轻,地上的人被踹得往一旁滚了滚,有低弱的呻吟响起。
小兵没有表露出任何同情,反而还扬起了手上的鞭子。
周围发出惊叫。
甚至还有人因为害怕看到什么可怕的场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自己则从指缝间往外看。
鞭子没有如预料那般抽在地上的人的身上,而是被一只素白的手给牢牢握住了。
那人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瞪圆了眼看向手的主人。
噫,是刚才被小兵呵斥的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人!
..所以刚才的谄笑,还有说出的那番话都是假的,是用来敷衍这个小兵的吗?
“兵爷,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要再打他了吧。”在小兵恶狠狠看过来时,池鱼露出了谄笑,“不是说要送我们去战场,去挖壕沟对付南越叛党吗?死了一个在路上多可惜啊,上头追问下来,你也不好交差吧?”
那倒是。
小兵脸上的凶狠散去几分,但仍旧没有把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架势。
君墨忙笑着冲上去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兵爷,你看,他确实是受不住了,不是故意赖在地上不想起来,或者是拒绝为大周效力的,兵爷你就通融通融,让他跟着我们一道慢慢走吧,不要耽误了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