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牙婆过来,带了十五个婢女,十五个小厮。
看着上位端坐着的身姿柔弱,容貌姣好的小姑娘,牙婆心中暗道,长的这般也能被和离?真真是没王法了。
不过有这般家世容貌,再嫁应也不难。
却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人家了。
至少比不过平肃侯。
再想到她是被一个妓子给算计了,又是感慨,这小白兔一般的性情,高门深宅里如何能站住脚?
再嫁怕也是同样受人欺负。
心中正想着,就看小姑娘朝她看了过来。
清凌凌的眸光带着些许的冷锐,直刺人心。
牙婆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拥有这般漠然的姿态的人同时会有这般一双锐利的双眼。
心中发紧,牙婆收起闲杂的心绪,忙挤出了个笑,陪着小心道:“姑娘看看可有合眼缘的,若不喜,我再给您挑选。”
姜零染颔了颔首,道了声稍等,派人去请姜霁了。
最后留了七个婢女,十个小厮。
厢竹负责教导婢女。
小厮则带去让文叔教规矩了。
姜霁看着姜零染坐在书桌后。
小小的稚嫩的身子骨,一丁点的浮躁都看不出。
雪白的脸上带着些健康的红润,比起他刚回来,眼下终于是胖了点。
他在躺椅上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春景,温声道:“妹妹,我明日不当值,陪你去皇觉寺吧?”
姜零染捏笔的手一顿,合上了账本,奇道:“哥哥明日怎会不当值?”
她记着自己当值的日子也不奇怪。姜霁笑着道:“我同上峰告了假。”
说着敛了笑,道:“我听说你最近总梦魇,昨晚又哭醒了。”
“那孩子与你无缘,你也该学着释怀...。”姜霁说着就看姜零染的笑意僵在脸上,眼眶也泛了红,他忙止了话头,转而道:“皇觉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明日我陪你去求一个,悬于床头,必然安眠的。”
姜零染微微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去看账,道:“谁在兄长面前胡乱嚼舌根子?没有的事。”
姜霁也不拆穿她,道:“你若不去,那我明日就自己去。”
姜零染不想他担心,含笑道:“那就一起去吧。”
燕柒这边很快得到了姜零染去皇觉寺的消息。
本欣喜着,再一听姜霁同去,便笑不出了。
百香道:“那咱还去吗?”
燕柒道:“当然要去!”
他都多久没见她了,好不容易遇到她出门,岂有不去见的道理。
想了想,道:“走走,咱们现在就去,免得她明日见了我要说我跟踪她的。”
有这么个机灵的主子,百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
姜霁看着大殿门外站着的一袭素衣春袍的燕柒,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里?!
莫非是姜零染告诉了他今日要来皇觉寺?
这般想着,姜霁皱眉朝姜零染看了过去,却见她也是一脸的疑惑。
暗暗摇头,是他想多了。
燕柒自然察觉到了姜霁的情绪。
心里朝他翻了一百个白眼,可面上却平静温和,谦谦如玉。
淡淡揖手道:“姜副统领。”又看向姜零染,清冷的脸上险些笑出褶子:“姜姑娘,好巧啊。”
姜零染看着热情的燕柒,再听着身旁姜霁的一声轻哼,头皮有些发麻。
屈膝回了一礼,低声道:“见过柒公子。”
燕柒温声道:“姜姑娘来求什么?”
又一想,难道她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姜零染低垂着头,轻轻咬了咬唇,没答话。
燕柒看她这般,更觉她出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心下焦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霁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不劳柒公子费心。我妹妹是来替我那外甥求往生的。”
燕柒笑意一僵,脸上霎时一片空白。
姜霁轻哼一声,拉着姜零染走了。
百香看燕柒神色晦暗,皱眉不悦的瞪了眼姜霁的背影。
轻声道:“公子,咱回吧?”
这姜霁明显是故意说出来气燕柒的,而姜零染也没有反驳,足以可见是于姜霁一个意思的。
心中不免替燕柒抱不平。
这些日子燕柒为了那两家小铺子日夜奔劳,就是一个地区的商行的建立也不见他这般耗费心神。
今日兴致勃勃的来,却遭这般冷嘲热讽,心情可想而知的难过了。
燕柒木然的挪动着脚步,慢慢的下了台阶。
百香忙跟上。
到了山门,燕柒席地坐在了石阶上。
百香看他脸色灰败,双眼无神,紧张道:“公子,您没事吧?”
燕柒摇头叹道:“我太冒进了,竟完全没顾虑到她的心情。”
这才两个月不到,她纵是对孟致沛死了心,绝了情,但那无辜的孩子,她必然是放不下的。
她的伤心难过,他竟一丁点都没有察觉。
懊恼,后悔,自责充斥在心间,他有些没脸再见她。
啊?什么意思?百香迷糊不解道:“您说的是谁?”
燕柒却不再说了。
殿内,姜零染跪在蒲团上,脑袋空空的仰望着悲天悯人的菩萨金身。
姜霁跪在她身侧,看着她清冷的脸上布着怔忡迷茫,皱了皱眉道:“你很在意他吗?”
姜零染睫毛颤了颤,垂下来盖住布着纷杂情绪的眼睛。
片刻摇了摇头:“哥哥不该那么说,他并没有恶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