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滞了下,神色瞬息僵住。
这句话仿佛一盆凛冬里结了碎冰的冷水,把他心里刚升起的那一点的喜悦彻底浇灭。
“父皇,我是真的喜欢,您成全我吧。”燕柒看皇上不应,挪动着盖在被下的手攥住了皇上的手,哽咽哀求。
皇上看他这样,眼底最后的温情都冻结成了冰,好一会儿,他点头道“好!”
高得盛一惊,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皇上的神色,又快速的挪开,皱起了眉。
燕柒怔了怔,不确定道“您您是答应了吗?”
“答应了。”皇上爽朗的点头,抽出手给他盖了被子道“前提是先把病养好。”
“你什么时候大安了,我什么时候给你赐婚诏书。”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日夜期盼的事情一朝实现,燕柒欢喜的快要疯了,以至他没能看清皇上眼底的情绪。
姜零染封侯以后,有意结亲的多而且多,眼下得了风声,各府立刻就有了动作。
而姜零染也一改清冷性子,送到手上的帖子,十张有八张都会去赴约。
最多的一日赴了三个府的约。
姜霁差点气死,这日等在汀兰苑里,看到回来的人,怒的拍桌道“你就这么糟践自己?!你对得起爹娘吗!”
姜零染被吼的脚下一顿,站住了。
姜霁看她一脸的平静,显然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气的咳嗽几声,抬手一指“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去!”
姜零染一言不发的转身往祠堂去,直跪到了晚膳,才被请回了院子。
膝盖肿的厉害,厢竹看的揪心,小心翼翼的给她敷药“姑娘,疼吗?”
姜零染倚在床柱上,手里拿着几张帖子慢慢的看,闻言摇了摇头“不”她话语一顿,目光凝在了厢竹手上的药瓶上,那是燕柒去江南前夜送来给她用的。
“什么?”厢竹没听清,抬头问道“是疼得厉害吗?用不用请王老先生来看一看啊?肿成这样会不会伤了筋骨?”
青玉趴在榻沿上,眼巴巴的看着姜零染的膝盖,嘟囔道“公子还是头一次罚姑娘呢。”说着抬眼看着姜零染,瞅见了她手里的帖子,皱眉道“姑娘别看了吧,明个儿若再瞒着公子去赴宴,回来怕是还要挨罚的。”
姜零染扯了扯唇角“罚就罚吧,等我嫁出去,就是想跪也要挑日子了。”
青玉抿了抿唇,低声道“姑娘真要嫁了,柒公子怎么办?”
姜零染手上一顿,翘起的嘴角平抿下来。
厢竹撞了下青玉的胳膊,暗瞪她一眼。
这说的都是什么?这个时候怎么能提燕柒!?
青玉自知失言,忙解释道“奴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奴婢就是担心姑娘不开心。”
姜零染没说话,沉默的继续看帖子,最后挑出三张交给厢竹“明日去赴这三个府邸。”
厢竹心有忐忑的接下了。
如此连续五六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姜零染要再嫁。
而这种迫不及待的赴宴也让她得了恨嫁的名声,姜零染也不在乎,抓住机会就偷偷的出府去赴各家宴。
这日姜零染又被罚跪祠堂,想是姜霁心疼她的膝盖,又或者让她跪祠堂只是留她在府的一种方法,原先派来监视她罚跪的婆子并不在。
姜零染让厢竹去打了水,挽了袖子擦了条几,擦了牌位,清了蜡油,上了香,做完这一切后她抱膝坐在蒲团上看着牌位发呆。
忽然松鼠跑来,揖手道“姑娘,公子请您去前厅。”
姜零染扭身看他气喘吁吁,蹙眉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松鼠道“有客来。”
姜零染跟着松鼠到了前厅,看到厅中的石阡,垂眼上前。
石阡见到姜零染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揖手见礼。
姜零染还礼,心中隐约猜出了几分石阡的来意“是太子让石大人来的?”
石阡摇头“不是,是下官自己来的。”
姜零染有些意外,轻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姜霁“我要与石大人谈些事情,兄长别处喝茶吧。”
她都这么提出来了,姜霁自然不好拂她面子,临走的时候警告瞪她一眼。
既打定了主意再嫁,自然要选个好的,而在他看来,石阡比姜零染相看的那些人强多了。
姜零染知道这一眼的含义,撇开了眼。
“石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阡目送走了姜霁刚落座,闻言又站起了身,揖手道“下官来是因为听说了文靖侯在在相亲。”
“下官仰慕文靖侯,今日来,是毛遂自荐的。”
想是顾念着她的情绪与脸面,他说的十分小心,有些字眼咬的极轻,但胜在诚恳。姜零染听他说完,想起了那晚燕柒站在她面前,面上挂着疏朗的笑,话语却酸的牙倒的问她那你喜欢谁?石阡吗?
石阡说完这些,紧张的等着姜零染的回答。
先是看她眸光温软,唇角勾动着似是笑了笑。
他心中一喜!
端看姜零染这神色,对他的印象必然是极佳的!
此时有谱!
可还不等他多开心一会儿,就看她的神色肃沉了下来,垂眼漠然开口道“多谢石大人。”
石阡微愕。
为何要谢他?
姜零染知道石阡受太子重视,她不想让他无缘无故的趟进这浑水里。
况且,燕柒不喜欢他,她也不喜欢。
“石大人可知我为什么急于相亲再嫁?”
石阡又是一愕,摇头,有些茫然道“难道此事有什么隐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