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柒扭头看她。
霜白的脸色因笑闹而轻染了绯红,明亮澄澈的眼底是压不住的笑意灼灼。
“你...你道歉的时候有点诚意行不行...。”没说完就看她又笑,燕柒气的张口结舌,半晌憋出三个字:“你还笑!”
姜零染如梦初醒,忙肃颜垂首,做受教状:“我知错了。”说完抬眼看他:“这样行吗?”
这刁钻狡黠的样子着实彰显与表!燕柒看着,莫名的就消了气。
想气,气不来。
想笑,又不能笑。
无奈叹了口气:“你这么淘,又是随了谁?”
姜零染歪头,认真的想了想,颇有些骄傲道:“不随谁,我哥宠出来的。”
燕柒挑了挑眉,会意的“哦”了一声,弯下腰与她对视,笑道:“原来想让你活泼起来,宠就行了。”
这么一句话落在耳中,姜零染像是从温煦的房间骤然走到了冰天雪地里,头脑清明起来。
苦恼自己的言行,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
她敛了笑,看他一眼道:“这也分人。”
燕柒站直了,有些遗憾道:“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荣幸的。”
姜零染低眉嗪首,微微笑:“像我这样的人,能得到和颜悦色已是庆幸,不敢奢求所有人都能像我兄长一般。”说着看了眼更漏,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公子该走了。”
燕柒哪有不明白的。这小丫头每次不想聊,都会给他一道逐客令。
也不问问他还想不想聊?什么坏习惯。
记着她身子弱又带着伤,他也不敢久留让她费神,道:“你记得用药,我改日来看你。”
姜零染紧了紧手中的药瓶:“多谢公子赠药。公子事务冗繁,且已经帮了我许多,不敢再让公子劳神费力。”
燕柒脚下一滞,转身看她。
毫无意外的,看到的又是那副恭顺到有些温吞的模样。
燕柒的胸口瞬间卷起了一团粗糙的气,他张口想说什么,可看着她的发顶,又没了再说的兴致。
姜零染垂着眼睫,看着视线内的那双蜀锦暗绣云纹的靴子停留片刻,脚尖一转,朝着门外走去,她这才抬起了头。
他的背影将要融进夜色时,姜零染走了几步来到了廊下,还没看清他是蹦的还是跳的,人就已经蹲在了墙头。
姜零染正感叹着他的好身手都用来翻墙时,翻墙的人却忽然扭头看了过来。
她心口一紧,像个做坏事被当场揪住的小孩子一般张惶无措。
燕柒身上的烦躁被冷风一吹,就散了几分,蹲在墙头上不禁想,和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可不得不说,这小丫头忒能气人!
不就是来蹭了两顿饭?就这么不待见他!
若心疼饭菜,提醒他少吃点嘛!
委屈腹诽着,很有再回去找她论辩一番的念头。
可一想到她嗪首低眉,温顺呆板的样子,他就泄了气。
就她那副模样,他单方面气炸了,她也能平淡如水,他不想自讨苦吃。
带着些气恼的扭头暗瞪一眼,谁知就看到一抹单薄的身影立在廊下。
檐上一盏灯笼空悬,暖黄的光影照在她身上,柔软又温暖。
他看着顿时没了气,张口刚要说话,就看那身影恭敬一福,转身进了屋子。
燕柒一句话没说出口又咽不下去,气的咬了咬牙,纵身跳下了墙头。
庄子外,百香拢紧了身上的兽皮斗篷,吸了吸鼻子,哀怨的望着夜色中宝山那一座庞然大物。
这可倒好,每日一趟,成了必修的课目了!
把裹在怀里的手探出来,抹了把鼻涕,暗暗想,明日要再多穿一件棉的。
寂静夜色里,“咔”的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
百香循声望去,看到了沉着脸走过来的燕柒,他疑惑道:“公子和四姑娘吵架了?”
燕柒没说话,翻身上了马。
百香跟了上去,忍不住道:“四姑娘多不容易啊,您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不知道谦让着点?”
燕柒忍不住叫道:“她用得着我谦让吗?回回都能气的人吐血!”
百香被他这么一吼,有些气弱的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您冲我吼什么啊,也不是我气的您。”
“这话您该和四姑娘说。”
燕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他倒是想说,奈何没人听啊。
目光沉沉的睃了眼嘴皮子利索的百香:“信不信我把你扔宝山和野狼玩去?”
百香拨浪鼓似的摇头,拍着胸脯表着真心:“比起野狼,属下还是愿意跟着您。”
......
京中收到平肃侯府宴贴的五品以上的府邸都递了辞贴。
可宴会还是照常举办了。
他们觉得平肃侯为了这么一个妓子已经疯魔了,更庆幸没去参加宴会是明智之举。
看着一院子的小门小户,老侯夫人气的片刻不愿多呆,调头就回了上房。
侯夫人姜零染被撵去了宝山,老侯夫人若再不出面,谁招待女客?宋妈妈急的一头汗,陪着小心劝着。
老侯夫人神色阴冷,蔑声道:“那些个小喽啰也配我亲自招待?”
宋妈妈愕住,想怼她说,你既不招待,下帖子做什么?
可有心没胆。
老侯夫人喘着粗气,冷道:“姜家大房来人了吗?”
宋妈妈摇头:“人没来,也没送辞贴,不知是不是迟了。”
老侯夫人冷笑:“扫听着京中的风向,就变了主意。”
宋妈妈实在不敢看